十裡香,醉花釀,杯莫停……
随着府中的下人将一壇壇好酒搬至堂前,甚至都還沒開封,隐隐就有一股酒香撲面迎來。
呂溫載為官清廉,僅有的愛好,也不過是閑暇時與二三友人小酌幾杯。
呂家乃是傳承百年官宦世家,有良田萬頃,即便不魚肉百姓,搜刮民脂民膏,家中赀财幾輩子都未必花得完,收集這些美酒也不過爾爾。
“這位道長,學生已經讓下人把家中好酒都搬來堂上,道長若是喜歡,全部取走又何妨,不夠話,學生立即遣人再去醉仙樓置辦。”
呂文煜搓了搓手,急匆匆将李晏二人迎出了屋外。
庭院裡,除了各色各樣十數壇佳釀,還有整整兩大缸剛焙好的綠蟻酒。
“無妨,老夫這輩子别無所愛,唯獨嗜愛那一瓢濁酒,汝隻消能将這葫蘆裝滿,方才的冒犯也就一筆勾銷罷。”
靈珠子用稚嫩的嗓音,說着老氣橫秋的話語,偏偏自己沒有絲毫察覺。
邊說着,邊解下腰間的酒葫蘆,随手抛給呂文煜。
呂文煜下意識接過葫蘆搖了搖,隐約還能聽見些水聲,再低下頭打量,奈何他橫看豎看,都不過是隻極其普通的葫蘆。
甚至還有幾處陳年的污漬,顯然是主人平日疏于打理,方才顯得有些邋遢。
怎麼看也不像是文殊兄那隻如意飛梭一般的法器。
呂文煜舒了口氣,将幾個仆人呵退下去,挽起袖子親自給靈珠子打酒,以示自己的誠意。
或許是受父親的影響,呂文煜倒也不是那種五谷不勤的公子哥兒,隻見他輕車熟路地拍開慰風塵的泥封,登時一股芳香醇厚的酒味鑽了出來。
呂文煜将漏鬥對準葫蘆口,右手擎住酒壇子,很快琥珀色的瓊漿就順着漏鬥流入葫蘆中。
沒多久,一壇佳釀就已經徹底空了。
然而呂文煜臉上卻看不見絲毫喜色,苦笑着怔怔望向手中的葫蘆。
慰風塵在呂渭呂溫載的收藏中,怎麼也算得上是比較貴重的名酒,一壇不過小一斤份量,可再怎麼裝下一隻巴掌大點的葫蘆應該是綽綽有餘。
奈何裝下快一斤的酒,葫蘆的手感還是絲毫未變,就連裡面的水聲聽起來也和先前相差無幾。
呂文煜哪裡還不知道,自己這回又看走了眼。
既然許下了承諾,斷然沒有反悔的餘地,他隻能硬着頭皮繼續往裡面裝酒,眼下唯一的念想,也就唯有寄希望于,區區一隻裝酒的葫蘆,容積總不能比如意梭還大吧!
興許是看出呂文煜的僥幸心。
靈珠子大笑一聲,伸手遙遙朝葫蘆一指,登時一股沛然巨力從呂文煜手中掙脫出去。
“這樣裝酒又要裝到何時,貧道謝過呂居士好意,還是讓貧道自己動手吧。”
說罷指頭便朝那葫蘆微微一點,嘴上輕輕啟了個疾字。
登時酒壇的泥封一一開啟,酒水好似龍卷一般沖上天,擰成一股龐大的水流徑直灌入不過銅錢大小的瓶口處。
“收!”
不過是一盞茶的功夫,數十斤酒水已經被裝入葫蘆裡。
靈珠子将葫蘆湊到耳朵旁,聽了一會兒,嘴裡方才嘟囔着吵鬧道。
“不夠不夠,俺這葫蘆才裝滿三成,還早得很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