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章太後娘娘暈倒啦
黃昏日暮,綿延無際的帳篷,被夕陽染成了暗紅色。
跟随夜驚堂走了萬裡的大黑馬,慢悠悠走出死寂人群,進入同樣鴉雀無聲的集市。
夜驚堂手持黑色王旗坐在馬上,餘光看着街道兩側,蹙起的眉頭,并未因為走出會場而舒展。
今天殺司馬钺,純粹是先下手為強除掉後患,作為梁洲出身的江湖遊子,他心裡隻有義父,對于出生前的愛恨情仇,确實找不到太多共鳴。
雖然西海諸部的族長,各有各的心思,但生活在這裡的普通百姓不一樣。
北梁抽取重稅、強抓壯丁,抽不到統治者身上、抓不到族長家裡;這些暴政重稅,全壓在生活在西海諸部的平民肩膀上。
夜驚堂不在乎各部族長的想法,但走出會場,明顯注意到那些羊倌、力夫、老藥農的眼神,那是一種沒來由的仰慕、信任和渴望。
這渴望出自幾十年前舒坦日子,出自那把族人當親人的三代天琅王。
他不認識這三個人,甚至對這三個人毫無概念,但他們顯然把他當成了和那三人一樣的人。
這是一種無形的壓力,以至于向來問心無愧的夜驚堂,都如鲠在喉,難以和這些素不相識的目光對視。
蹄哒、蹄哒……
夜驚堂穿過無聲人群,轉入街角,走進了一條無人問津的小道。
而也在此時,跟在後面裝作随從的小雲璃,眼見四下無人,才激動的跑過來,直接一個飛躍,落在了大黑馬後面,雙手抱住夜驚堂的脖子來了個荷包蛋沖擊,而後就對着臉蛋啵啵了過來。
“诶诶诶?!”
正在憂國憂民的夜驚堂,瞧見逐漸放大的靈動臉頰,驚的臉色驟變,迅速擡手擋住小雲璃的嘴唇:
“女俠且……不是,雲璃!你做什麼?你想讓你是師父師娘把我腿打斷?!”
折雲璃撲上來沒親着,才想起自己在幹啥,臉色一紅又收了回去,轉而抓着夜驚堂肋下兩側的衣袍,叽叽喳喳道:
“驚堂哥,伱真是太厲害了!師娘要是在場,肯定變成開心的猴子……”
?!
夜驚堂見雲璃這麼損自己媳婦,臉色肯定一沉,擡手在雲璃腦殼上彈了下:
“瞎說什麼?多大的姑娘了,也不知道含蓄點。”
折雲璃見夜驚堂喜歡含蓄點的,氣質可謂瞬間變化,收手攪着耳畔一縷秀發,眉目含春:
“驚堂哥哥教訓的是~妹妹我也是情不自禁,得意忘形之處,還望驚堂哥哥~……”
媽耶……
夜驚堂剛才的家國情懷,算是徹底一洩如注,骨頭都酥了一半,他連忙擡手:
“好好好!别說了,讓人聽見怎麼辦……”
折雲璃嘻嘻笑了下,盡力壓着心底滿是小星星的情緒,但還是坐在馬鞍後面不肯下去,還左摸摸右摸摸,半點不老實。
夜驚堂勸了兩句,也沒啥辦法,便由着她去了,正舉目尋找笨笨她們時,卻見梵青禾從人群後方快步走了出來,在高處環視一眼後,直接跑來了他這裡。
折雲璃瞧見來人,才念念不舍收手,連忙跳下了馬匹……
——
夜驚堂翻身下馬,剛往前迎幾步,梵青禾就提着大祭司服的裙子,小跑到了跟前。
梵青禾從昨天到今天,可謂心力憔悴,本來都準備卸任族長把事情扛過去了,夜驚堂忽然冒出來英雄救美,還把事情解決的這麼完美,可謂大大出乎了她的意料。
梵青禾的眼底神情,和小雲璃差不太多,看的夜驚堂都懷疑她是不是也要沖過來撲懷裡啵自己。
好在梵青禾較為成熟,雲璃又在後面,終是沒敢做出這般瘋丫頭的舉動,快步來到跟前後,就望着夜驚堂,嘴唇嗫嚅想說什麼,但半晌沒說出來,眼圈反而紅了。
夜驚堂知道幾百個各自為政部族,族長必然各有各的小心思,但梵青禾不一樣,真真正正是不滿北梁的統治,想要通過努力,讓自己乃至族人往後可以站着活着。
這點從其經曆就能看出來,梵青禾堂堂一部女王,想要錦衣玉食的話,日子過的不會比笨笨差多少。
但她在剛剛繼任後,卻孤身一人隐姓埋名遊曆北梁江湖,冒險潛入各大派尋找天琅珠的線索,甚至被璇玑真人追了一年都未曾放棄目的。
這些事情,一個貪圖榮華富貴的女人,是絕對做不出來的。
但也是因此,夜驚堂更明白梵青禾對他的期待有多大,面對那道發紅的眼神,他想了想,含笑道:
“剛才我沒說場面話,梵姑娘對我有恩情,隻要北梁乃至各部敢欺負梵姑娘,我單槍匹馬也會過來給姑娘撐場面……”
梵青禾輕咬紅唇,憋了半晌後,還是擡起手來,給了夜驚堂一個溫暖的抱抱:
“謝謝夜公子,你已經做的夠好了。現如今就算你無心繼承王位,北梁也不敢再像以前那樣變本加厲剝削,你已經是西海諸部的恩人。
“其實除了皿脈,西海諸部沒給過你什麼,當年如果各部真是萬衆一心,天琅王又何至于葬身燎原。
“我知道西海各部是什麼德行,但我出生正值王庭沒落,沒見過王庭的繁華,隻看到北梁人對我們的欺壓和族人的食不果腹。
“我想讓日子變好些,但無論如何努力都做不到;我四方尋覓,找遍了天南海北,希望能像亱遲部一樣帶着族人複起,但同樣沒有任何辦法。直到遇見了你……嗚……”
梵青禾說到最後,竟是帶上了哭腔,下巴枕着夜驚堂肩膀,淚水直接滴在了衣服上。
夜驚堂被抱了個結實,雙手微擡難免有點尴尬,但很快發現這個擁抱隻是單純的感謝,并沒有夾雜任何男女情愫,才稍微松了口氣。
梵青禾情緒很激動,夜驚堂雖然沒在西海諸部長大,沒法對梵青禾的成長感同身受,但他出生在梁州。
梁州和西海諸部接壤,兩邊的生活條件差别并不大,可能有富饒區域,但大部分都是寸草不生的窮山惡水,而西海諸部的稅賦要比梁州重太多。
如果有個人能站出來,給梁州開運河、免稅賦、平息匪患,讓所有人的日子可以過的舒坦些,那梁州百姓的心情,應該和梵青禾差不多。
夜驚堂稍微遲疑了下,擡手輕拍梵青禾的後背:
“我隻是順勢而為,又沒有救苦救難,姑娘把我當菩薩看,我實在承受不起。那什麼,嗯……”
夜驚堂想讓梵青禾松開懷抱,又怕讓她覺得自己嫌棄。
但梵青禾實在不小,這般踮起腳尖挂脖子上抱着,承重點全在兇口,還抽泣一直抖。
彼此就隔着薄薄兩件衣裳,夜驚堂被蹭的連小凸都感覺出來了,身為男人怎麼可能不心猿意馬。
但人家姑娘感激流涕,他心猿意馬想身子不成僞君子了……
而遠處的雲璃,瞧見此景則微微嘟嘴,有點不開心,意思估摸是——好你個驚堂哥,人家姑娘抱你你戀戀不舍,我抱你你就嫌棄……
好在這份不好描述的痛苦,夜驚堂并未承受太久。
梵青禾正哽咽說話時,餘光忽然發現兩道白影走來,前面的是昂首挺兇大笨笨,後面則是眼神玩味小水水……
?!
梵青禾哭哭啼啼的表情一呆,繼而迅速松開手背過身去,擦了擦眼角,擺出威嚴女大王的樣子,以免被誤會。
夜驚堂回頭看去,發現大笨笨表情贊許,但眼神卻含着幾分意味深長,不由輕輕咳了一聲,上前道:
“殿下。”
東方離人也是頭一次親眼看到夜驚堂打武魁,雖然心裡很激動,不過外人在場,王爺氣态還是很足,擡手整理了下夜驚堂被大團團蹭亂的衣領:
“表現不錯今天過後,北梁肯定得防着你三分此地的百姓,也算托了你的福。不過……”
東方離人說到這裡,眼底閃過一抹危險氣息,湊近幾分:
“你還有那麼厲害的槍法,為什麼藏着不教本王?”
?
夜驚堂眨了眨眼睛,有些茫然:
“哪一招?”
東方離人左手握圈,右手食指從中穿過,快速抽插:
“就是嗖嗖嗖……诶!”
???
話沒說完,夜驚堂就迅速把傻笨笨手按了下去,表情頗為怪異,想了想道:
“嗯……這招我私下教殿下,其實也不是什麼高深槍法。”
東方離人顯然沒意識到夜驚堂聯想到了哪裡,還點頭一笑:
“能把司馬钺打的不好招架,而且司馬钺也能把你逼退,怎麼可能不是高深招式……”
璇玑真人可能是想法本就比較妖,抱着胳膊站在跟前,稍微回味還真明白夜驚堂為什麼忽然把離人手按下去了,望向夜驚堂的眼神變得很是古怪,就如同丈母娘看着滿肚子壞水的女婿。
不過璇玑真人也沒點破這色胚,她來到梵青禾近前,自衣襟裡拉出一條白手絹:
“多大人了,還哭哭啼啼。哭完沒有,要不要手絹?”
梵青禾臉色一冷,不過也沒和這妖女計較,隻是勾了勾耳邊的發絲,做出看風景的樣子。
夜驚堂見兩個人在閑聊,沒注意背後,大笨笨又在面前幫他整理衣服,稍作遲疑,忽然低頭在近在咫尺的紅唇上啵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