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面上,那些從青磚的縫隙之間凝結出的雪白蠶絲,忽然如山嶽般浮起,像是漲潮一般,一點點漫過蘇掩的腳,向着他的全身攀附過去。
嗤!
一道道勒陷之聲響徹地下城。
蘇掩強忍着腳踝上的痛意,小腿上的肌肉暗自蠕動,下身猛地一擰,那些蠶絲一下割入他的肌膚,那滲出的鮮皿沿着蠶絲滴溜滾落。
雪白的蠶絲瞬間绯紅一片,于此同時,一股鑽心的疼痛自蘇掩的腦海裡湧出,瞬間沸騰至全身,每一個器官都在承受着這突如其來的疼痛。
霎時,蘇掩的雙頰極度扭曲成團,心底埋藏多年的憤怒也在這一刻爆發。
“啊!”
緊接着,地下城裡響起一聲撕心裂肺的暴喝。
那聲音似是有魔力一般,竟憑空滋生出多個版本的回旋效果。
那些柔韌不可催的蠶絲很快燃燒成灰,灰燼飄然落下的瞬間,一道雪白的身影也随之飄然落下。
與此同時,蘇掩也憑空墜落在了地下,或許是疼痛産生的錯覺,他感覺落地時他的腳跟是處于一種失重的狀态。
手裡的大刀也有氣無力地插進一塊青磚裡,他的雙手都是依靠刀柄支撐的,險些站不穩。
而那道雪白的身影就立在倆人的中間。
那人戴着雪白的遮紗,看不清臉,發冠上别着一根白得透亮的雪簪。
不過從身形上可以看出,此人絕對是一個身材絕佳的曠世美兒。
不知何處刮起陣陣微風,輕拂過那雪白遮紗時,一股淡淡的清香竟凝結成線,飄忽到每一個人的鼻孔裡,不禁讓人把持不住,迷醉于這密不透風的清香世界裡。
“咳咳!”
這是藏匿于暗處的殺手發出的輕咳,也是被這無法抗拒的清香所緻。
蘇掩撩起大刀,刀尖相向,逼問道:“你,你是誰?”他的聲音明顯有些顫抖,因為他已經預感到了此人絕非俗物,而是真的有兩把刷子。
“哼。”那人冷哼了一聲,不屑道:“憑你?還不配知道我是誰。”言語之中的傲慢,不亞于劍仙遇到小扒肉。
“你……”蘇掩瞬間氣得面紅耳赤。
一旁的子衿一臉茫然地打量着,眼前這個雪白無疵的少女,從聲音裡他倒是無法判斷出此人究竟是誰?
少女好像在故意掩蓋自己的身份,那傲慢的音調明顯是有意而為之。
不過,此刻子衿的腦海裡突然浮現出一個人的身影。
蘇掩站直了腰身,腳踝上的勒痕裡隐隐還有鮮皿滲出,覆蓋了之前已經幹涸的皿迹。
他的目光掃過少女曼妙的身姿,突然冷笑道:“不管你是誰,今天你們統統都要死在這裡,一個也别想逃出去。”
“哦?”
“是嘛?”少女故意疑惑道:“你就對自己那麼有信心?”
“哈哈哈。”蘇掩從冷笑轉換成了狂笑:“我對自己倒是沒有多大信心,不過我對這裡的陣法機關格外自信。”
少女似是冷笑了一聲,嘲諷道:“真是有什麼樣的爹,就能培養出什麼樣的人才。”
說是人才,這不是明擺着罵蘇掩父子都是蠢豬嗎?心高氣傲的蘇大公子哪裡受得了這樣的氣。
他憤怒地跺了跺腳,大聲喝道:“你好大的膽子,在我的地盤上竟敢如此嚣張,不知死活的東西,真不知你是九天玄女下凡,還是掌管天庭的王母大神?”
少女笑出了聲,不過聲音卻極小:“你猜錯了,我既不九天玄女也不是那王母大神,不過……”
“嗯……”少女支吾了片刻還是道:“不過,你要是不介意的話,叫我一聲先祖我也不介意。”
噗!
躲在暗處的殺手笑出了聲,蘇掩氣得暴跳如雷。
他在心裡咒罵道:“沒用的東西,真不知道我爹花錢養你們這幫廢物幹什麼?”
這句話倒也不是指責殺手沉不住氣,嘲笑自己,而是埋怨方才自己被那蠶絲困住,這幫藏匿于暗處的殺手卻無動于衷。
真的是一群隻長腦袋不長腦子的廢物,難道沒有命令就可以看着主子死?
當時那種情急之下,蘇掩也是全然忘記了自己身邊還有無形的殺手,他太想打敗子衿了,他想親手砍下這顆比自己優秀的頭顱。
天地間,所有的嫉妒最後的會轉換成恨意,而仇恨又會讓人喪失最基本的判斷力。
蘇掩感覺到自己今天是遇到對手了,不管鬥嘴還是鬥法,他都有一種力不從心的倉促感,這種感覺往往就是被極度碾壓後,心裡最後的倔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