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橘紅色的宮燈在子衿的眸子裡突然變得有些模糊,像是每一束光都在搖搖欲墜,眼前的昏黑與肚子裡的翻雲覆雨,讓他跪倒在地上的雙腿不住地顫抖。
其實,當第一口烈酒鑽進他的胃時,他就明顯感覺到有些不對勁,由于連日以來的饑餓和口幹舌燥,因此他并沒有停下。
直到喝完滿滿的一壇,那酒的烈性才徹底征服他的身體,現在他已經哼不出聲了。
熱,這是一種鑽心的灼熱,身體的每一個細胞都好似被點燃,與當初變成火人的那種疼痛,甚至有過之而不及。
終于,當那股灼熱化成一縷煙霧從喉嚨破口而出的那一刻,子衿還是轟然倒地,暈厥了過去。
常仙子在他的丹田裡大聲呼叫着,可是子衿的意識卻已經進入了另一個全新的世界。
那個世界裡的一切都是虛幻的,四周火紅一片,除了霞光,貌似什麼也沒有,而那霞光竟然好似在流動。
當子衿的雙腳徹底踏入那虛幻世界的一刻,他竟下意識地往後縮了一下,因為他感覺自己的腳是踏空的。
他低頭一看時,忽然間又徹底愣住了,他的腳下踩着的竟也是肉眼可見的流動霞光,霞光之下是一片透明的藍。
子衿站在那流動的霞光之上,眼睛裡滿是一片虛晃,他不敢在俯視腳下的虛空,嘴角也在不住地打顫。
遲疑了片刻,他忽然想到後撤,可就在他轉過身,準備拔腿就跑的時候,他卻發現自己已經被這個虛幻世界徹底包圍。
而他,隻不過是這虛幻世界中央的一個黑點!
“我這是死了嗎?”子衿的腦海裡突然産生這個奇妙的想法。
然後他便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脈搏,他竟驚奇地發現自己的脈搏還在跳動,一個莫名的念頭又浮現在他的腦海,“人死了脈搏還能跳動?”
就在這時,四周突然響起一陣刺人的轟鳴聲,那聲音似波浪拍擊海岸的發出的脆鳴,又好似龍卷風襲卷飛沙走石撞擊蒼穹的雷鳴。
他的内心一怔,“我這是到魂歸冥界了?”不過轉念一想,他又覺得不對勁,因為他的全身竟沒有一絲痛感。
人若是因為疼痛而死,那麼他的魂魄裡也會被這種疼痛裹挾,甚至疼痛感還會增強。
此刻,子衿唯一的念想是趕快逃離這個可怕的世界,可腦子是這麼想,身體卻完全不聽從指揮,隻是原地打轉。
掙紮了許久,他徹底陷入了絕望,他抱着腦袋蹲着原地,不敢在凝視這虛幻的一切。
忽然,一道熟悉的聲音在這虛幻的世界裡響起,“臭小子,原來你跑到這來了!”
“常仙子?”子衿的心裡一陣竊喜,他猛地站起身來,“仙子,是你嗎?”他有些不确定,因為那聲音太小,被這轟鳴聲很快便覆蓋了。
“廢話,當然是我了!”常仙子顫聲道:“你想毒死我嗎?你體内的毒酒全被我稀釋了。”
“哦?”子衿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然後疑惑道:“仙子,你不是在我的丹田裡嗎?為什麼你的聲音是從我的頭頂響起呢?”
“你傻呀,咱倆現在都在你的丹田裡!”常仙子的聲音還是有些顫抖。
“丹田?”子衿一臉茫然道:“我還可以進入自己的丹田?那為什麼我看不見你呢?”
“咳咳”常仙子冷咳了兩聲,歎息道:“你問我,問誰去?我怎麼知道你是如何做到的?我發現你可真是個人才呀!”
說到這裡,常仙子頓了頓,“你能看見我那還得了了,這六界之中都沒有人見過我的真身。”
“真身?”子衿感到很困惑,“莫非仙子沒有軀體?”
常仙子低聲一歎,“我的軀體早就被人毀壞了,你現在聽到的是我的一律神魂罷了。”
“神魂?”子衿怯怯道:“那你的真實身份是什麼?還有,你的軀體被誰毀了呀?”
常仙子冷聲道:“現在我是誰并不重要,我的軀體被誰毀壞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快想辦法把你的神魂弄出去,否則咱倆都得葬身在這。”
“哦!”子衿低頭一歎,然後嘟哝道:“可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進來的,又該怎麼出去呀?”
“唉,沒出息的玩意兒,遲早被你害得形神俱滅!”
常仙子責怪道:“讓你别喝那酒,你就是不聽,現在可好了,把自己也喝進了丹田,你可真是個奇葩呀!”
這算是一個冷笑話,可子衿根本笑不起來,他現在擔心的是如果真的出不去,那麼他的軀體可能會被人損毀。
如果沒了軀體,自己的神魂就算出去了,也會變成孤魂野鬼。
腳下的霞光和頭頂上的霞光飛速流動着,那橘紅色的光芒似千萬根銀針紮進子衿的眸子,一瞬間,他的瞳孔便被擠壓得沒有任何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