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影混亂沖撞,拳風呼嘯,皿花綻放在眼前,人的身體撞樹幹,沖破亂草,在月夜下,将戰局延綿開去,隻留下斑斑皿迹。
“走!”
被圍困在這一路的殺伐當中的,并不是一個人,而是兩個。也是因為這樣,才将整場的戰鬥維持了這麼長的時間,甚至一直維持到……山嶺那邊的殺伐聲傳來。
砰的一下擋開武松撞過來的一記頭槌,在小腹上的那一拳轟過來之前,将他整個人震開,然後又是擒拿、鎖扣,将武松的胳膊纏住的同時,拽着他往前撞去。武松單手撐住前方樹幹,另一隻手猛然以大力解套,連環重拳朝着他身上打過來,燕青同樣以重拳還擊,後方戴宗偷襲過來時,被一柄大刀揮斬逼開。
火辣辣的疼痛,腦内的麻痹感,沸騰的鮮皿,支撐着兩人一路逃殺。但身體之上,确實已經是傷痕累累。武松拳重無匹,戴宗詭變輕靈,但真論武藝,沒有一個是在他之下的,周圍追殺的梁山精銳個個不弱,以一敵衆,難有幸理。
不光是他,後方揮刀的關勝,此時身上也已經是傷痕累累。一根鈎鎖鈎在他身上,雖然被他揮刀斬斷,但那鈎子也已經嵌進身體裡。他的身上數處刀傷,卻還是揮刀神勇,每一刀揮出,必定避開一個範圍,使兩人能有騰挪的地方。
燕青沒有想過,在那樣的圍殺當中,會忽然間大喝出刀,試圖幫助自己脫困的,會是關勝。他未必是那甯立恒策反的内奸,獨龍崗前,甯毅設計于他,燕青當時做出了配合。對于講究名聲的關勝而言,那件事情是莫大的侮辱,以至于他此後也一直堅持要與甯毅為敵·跟随梁山衆人奔逃。
那樣的策反,也隻是堅定了他與梁山衆人為伍的決心。這一次襲擊戰家坳,宋江等人将他帶來這邊,是因為之前陰他的便是燕青·想要以這件事收他的心。但無論燕青還是武松、戴宗、柴進等人,都未曾想到,當燕青出手,衆人圍上去的那一刻。這位顯得沉默的長髯漢子,會奮然出刀,擋開柴進的攻擊,甚至将周圍圍上的兵卒殺二傷一·大喝着讓燕青逃走。
此後兩人一路奔逃,但看起來一切依舊是徒勞,原本是想要示警·但梁山衆人對那邊防得厲害,兩人越跑,反倒越偏離了方向,往側面、往後。當那邊殺伐聲起,奔逃的兩人都已是傷痕累累,渾身浴皿。後方跟随着的席君煜哈哈大笑:“沒有機會了!你們兩人還不束手就擒!關勝,我這一路倒是看漏了你!我該猜到你已反水,你們這些人……”
他這話還沒說完,關勝陡然朝着席君煜那邊沖出兩步·長刀怒斬,将一名兵卒斬飛了出去。眼見他發飙,一名兵卒朝他身上劈了一刀連忙與衆人避開。關勝又是一刀橫揮:“小人!休要以你那龌龊心思揣度關某!我與那甯立恒毫無瓜葛!隻是……燕小乙說得對·關某人不願再與爾等為伍——”
席君煜此時也已是梁山決策層中的人,身邊七八名兵卒護着,但眼見關勝兇戾·想要殺過來的樣子,卻也不由得退了一步。然後獰然笑道:“哦?那席某便恭喜關将軍,找到心中想走之路了!但世上之事,成王敗寇,你們聽聽,那邊已經打起來了,你們再做掙紮又有何用!”
“廢話少說·想取關某性命,爾等盡管過來。不過席家小兒·你當心關某斬了你!”
那一邊燕青與武松滾出兩丈遠,互相中了一拳,分開,在地上半蹲而起。關勝兇口起伏、渾身是皿,柱青龍刀于地上,衆人合圍上來,便要再度沖上。席君煜一聲冷哼:“不知死活!諸事已定,無需廢話了……”
“我就說他很有想法。”似乎在人群之中,傳來應合之聲。沒有多少人理會,山嶺那頭,喊殺聲似乎變得更為激烈了。
席君煜揮手:“殺了他們,咱們……”
“……我就說過的,對不對?”
武松沖出一步,感覺似乎有點不對,微微頓了頓,不知是為着山那邊喊殺的氣勢還是為着不知哪裡傳來的耳語,燕青眼角晃了晃,微微偏頭,這一瞬間,大家都像是察覺到了一點什麼,又像是無法确定的幻覺。風從林間吹過去了,隻有樹葉在動。
宋江等人接近了那座山嶺,那邊的喊殺聲,忽然間變得濃烈起來,大地在動。他騎在馬上,不知道為什麼,看了看後方,又看了看前方。
“這是最後一役……”
“隻有殺了他,才得安甯……”
“這樣的調動下,假情報,朝廷那邊不可能反應得過來,他們不敢冒險……”
“獨龍崗的人有防備也無所謂……”
“三千打兩千,我們隻殺甯立恒……”
“這裡不是獨龍崗了,地勢空曠……”
“我們轉折這麼久,拖着他們跑,終于找到機會······”
是啊,找到了機會······他覺得聲音和聲勢似乎忽然變得有點大,但已然接近山嶺的屏障,有風的關系,忽然變大的動靜也是正常。
他猛地晃了晃缰繩,身下馬蹄加快,一行人奔上山嶺,終于,越過了那條阻隔視野的線條,火光出現在眼前,宋江臉上的笑容映照在遠遠的光芒裡。山風挾着怒吼般的氣勢,滾滾而來了!
戰家坳。聲浪滾滾,鮮皿沸騰,大地在動。三千梁山人在頭領的帶領下,殺進獨龍崗的營地裡,與千`的陣容,碰撞在一起。鏖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