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西聞聲,将畫軸卷起來,擱到桌邊。
“肯說話了?”
“那不是你師傅!”
邢西瞧了眼赤舌,不知道是哭還是笑,“他要不是我的師傅,我吃飽了撐的救你!你根本無法想象當我知道真相的時候,那感覺真比吃屎還難受!”
“你放肆!”赤舌怒吼時,唇角溢出皿迹。
邢西起身走過去,伸手欲握赤舌手腕,卻被赤舌擋開。
隻是現在的赤舌太過虛弱,他終究沒擋過去。
邢西叩住他腕處片刻,眼中掠過驚歎之色,“難怪陳少煊沒殺你,現在的你……”
“現在的我,想殺你也是易如反掌!”赤舌怒吼。
“嗯,用你那雙眼睛瞪死我倒有可能。”邢西不必對赤舌恭敬,他不值得。
赤舌隻是稍稍動怒,唇角皿絲便有些控制不住的往外湧,肺腑遭受重創,筋脈雖然沒斷但也好不到哪兒去。
直白說,赤舌是個廢物了。
“那蠱引,是義父交給我的。”赤舌沒有與陳少煊拼戰到死并不是他的風格。
他活着,隻是想尋一個答案。
邢西将他帶回到孤殿,陪了一天一夜沒有離開,也隻是想給他一個答案。
“師傅是個瘋子,有時候腦子不清醒時會怒罵蒼天不公,會說一些……上古傳說,那些傳說全都是關于孤鳴的,孤鳴如何骁勇,如何無畏,有時候師傅講到一半,忽然就像什麼都忘記了,可我沒聽完啊,我就問他,他就打我。”
邢西坐回到原來的位置,身體靠在椅背上,“師傅不記得他是誰了,但他意識深處,似乎對孤鳴有很深的情結,那時我不明白,現在懂了。”
赤舌擡手抹過唇角,目光漸漸冰寒,“孤殿後面有一尊孤鳴像,自我兒時過繼給義父之後,他的時間分成兩部分,一部分照顧我,他把我照顧的無微不至,另一部分就是坐在孤鳴像前,唉聲歎氣。”
邢西點頭,“師傅與我在一起時,時間也分成兩部分,一部分瘋瘋癫癫的跑出去,另一部分就是坐在我面前,唉聲歎氣。”
見赤舌擡頭怒瞪過來,邢西又道,“那時九死蠱幼蠱剛剛被師傅引到我體内,我雖然沒有抵觸的表現,但也沒有适應的意思,那幼蠱就在我體内蟄伏,一動不動,師傅肯定是着急了。”
“師傅知道那幼蠱是什麼?”赤舌狐疑開口。
邢西搖頭,“師傅隻說他做了一件很錯很錯的事,可他忘了那件事是什麼,不過他說隻要我體内這隻九死蠱能活下來,他的錯就能彌補。”
“很錯?義父說他一定要給那些無知苗民最慘痛的教訓!英雄不該被遺忘!”赤舌眼眶微紅,這是他前半生唯一受過的教導,赤烈就是這樣教他的。
看着赤舌眼中的茫然跟信念的崩塌,邢西仿佛意識到了什麼,“師傅跟……老疆主關系可好?”
“你想說什麼!”赤舌騰的站起身,任由肺腑劇痛卻毫不顧忌,他大聲吼叫,“義父是愛我的!從被他們帶出苗宮,帶入孤殿,我就隻有他……他也隻有我了!”
邢西知道,赤舌可能已經猜到了。
“那個糟老頭,壞的很。”邢西還能說什麼呢。
赤舌突然堆坐到地上,朝着邢西大笑,眼淚再也控制不住,仿若決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