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允熥坐了上去,享受着溫暖和煦的陽光,望着眼前的湖泊,心裡好生自在。
瞿陶和張輔帶着幾個人在旁邊護衛,順便點起了一堆篝火,用木棍叉住一隻被剝得幹幹淨淨的山羊熏烤。
張輔到底是年輕沉不住氣,不由得問道:“殿下,您不是要去秦王的營地嗎?怎麼停下來?咱們要是趕過去就能在那裡用飯了。”
“你很餓嗎?”朱允熥笑着問道。
張輔一愣,趕緊說道:“回殿下的話,屬下不太餓……”
朱允熥說道:“我是皇太孫,還沒有盡地主之誼招待秦王,怎麼能夠吃人家的飯呢,要是傳出去了,别人就該說我不懂規矩,或者不知道尊重長輩了。”
“哦……,屬下明白了!”
張輔這才恍然大悟說道:“殿下放心!誰要是敢亂嚼舌頭,屬下就打得他滿地找牙,看他還敢亂說!”
朱允熥說道:“好,知道忠勇護主,待會山羊烤熟了賞你一塊肉!”
“多謝殿下賞肉!”張輔高興的笑着說道。
朱允熥當然不會告訴張輔,自己是要吊一吊秦王的胃口!
人太容易得到的東西,往往不會珍惜。
盡管這樣東西很珍貴,可隻要得人得到的太過簡單,也不會太放在心上。
如果自己馬不停蹄的去告訴他,說朱元璋已經原諒了他,那他會怎麼想?
他就會想,哦,原來父親沒有那麼老恨我啊,原來隻要簡簡單單的一說,父親就原諒我了,嗐,虛驚一場啊……
接下來他就會對自己所付出的代價不滿意。
他會覺得自己又是付出了二十萬貫的錢财,又是向一個晚輩低頭求助,而他還是自己的競争對手……
所以朱樉就會不滿,就會認為他出的代價太大,進而對自己心懷怨恨。
所以,有些時候幫忙不是那麼容易的,幫忙也會幫出仇怨來!
同樣是出十萬塊錢找人辦事,别人吭吭哧哧猶猶豫豫,總算答應幫你看了,過了很長一段時間,才告訴你這件事經過他多方努力,
過程堪比兩萬五千裡長征,比爬雪山過草地還要艱苦,終于把你的事情給辦成了!
這個時候你就會感激,覺得這人靠譜,這個朋友值得交!覺得這錢花的值!
可同樣是十萬塊錢,别人打一個電話兩分鐘就把事情給你搞定了,
這時候你還會覺得十萬塊錢花的值嗎?
你還覺得這個朋友能交嗎?
要知道他可沒有讓你心急火燎的等那麼長時間,也沒有吊着你的胃口……
但是對于大多數人來說,就會覺得第二個人不夠朋友,這錢花的冤枉!
這就是現實!
朱允熥可不想自己幫了秦王以後,非但沒有獲得他的感激找到盟友,還生出一個敵人!
所以朱允熥不會急着去見他,告訴他能夠面見朱元璋。
“張輔,你覺得我的護衛營現在訓練的如何了?”
朱允熥之所以有此一問,是因為他讓張輔時常參與到護衛營的訓練當中。
而且自己也經常到護衛營前去觀看,并且與士卒們一同訓練,張輔自然是同行的。
張輔興奮的回答說道:“啟禀殿下,護衛營現在每個士卒都能夠熟練的使用火器,戰争之間的配合也非常緊密,屬下敢說與同等數目的兵馬對戰,對方絕對沒有任何獲勝的可能!”
朱允熥問道:“聽說你也操練了如何指揮兵馬?”
張輔連忙說道:“回殿下的話,屬下指揮長不過是百人而已,而且也就超練了那麼幾次,還是和别人輪流指揮的……”
“現在新的戰法還需要磨合,能夠指揮訓練的機會不多,都是先緊着武将,你能撈着兩次機會那就不錯了!”
張輔陪笑說道:“這不是托了殿下的恩典嘛……”
盡管朱允熥在軍營裡面說讓所有的士卒都有機會操練指揮,當然不可能人人都指揮千人作戰。
有的能夠指揮幾十人,有的則隻能指揮十餘人。
張輔能夠撈到指揮百人訓練的機會,沒有朱允熥的原因是不可能的!
而且現在朱允熥的軍營因為使用了火器,原來的戰法就需要做出一些調整,做将軍的指揮方法也得跟着調整。
在這樣的情況之下,張輔這個小青年能夠有機會學習指揮,肯定是他們看在朱允熥的面子上。
朱允熥又囑咐他說道:“以後要多往軍營裡跑跑,和他們熟悉了自然會讓你多操練兩次……也要多學學盛庸、耿睿的能耐,别眼高手低、自以為是。”
“是!請殿下放心!屬下遵命!”
等到山羊烤好,再配上别的吃食,然後美美的喝上一壺溫熱的黃酒,欣賞着隆冬時節蕭瑟景象,也是一大幸事。
殿下既然不着急,護衛也不會着急,所以不緊不慢的挖掘爐竈,生火做飯。
等到吃完了午飯,朱允熥又上到馬車裡面安安心心的睡了一覺。
要知道冬天日短,等到他醒來的時候差不多又該準備晚飯了,所以就在這曠野裡面,士卒們再次享受到野營的樂趣……
不過對于秦王朱樉來說,此時卻如同熱鍋上的螞蟻!
自己的侄兒前去為自己求情,已經由幾個時辰了,可依然沒有任何消息!
所以朱樉站在營地門口,不住的遠遠眺望,來回跺腳!
因為他是無诏進京的,所以根本不敢洩露行蹤讓朱元璋提前知道。
也不敢派出探子前去打探,畢竟錦衣衛可不是吃素的,要是被他們發現報給朱元璋那隻會火上澆油!
所以朱樉沒有辦法,隻能着急忙慌的幹等!
天色漸暗的時候,朱樉立在寒風之中已經凍得瑟瑟發抖了,突然看見遠處來了來了一隊人馬。
于是趕緊讓護衛前去查看,對一會兒護衛回來禀報說是皇太孫殿下的車駕,朱樉趕緊騎馬迎上去。
“秦王朱樉拜見皇太孫殿下!”
還沒有等朱允熥下車,朱樉就迫不及待的行禮說道。
朱允熥滿臉都是燦爛的笑容,趕緊扶助他說道:“哎呀,二叔何必多禮呢,您這不是折煞侄兒了嗎。”
朱樉卻一本正經的說道:“你是皇太孫,那就是君,我向你行禮本來就是該當的。”
“又不是在朝堂上,二叔不必客氣……”朱允熥含笑說道。
“禮不可廢啊,哎對了,父皇怎麼說?他可讓我回京見他?”
朱允熥說道:“二叔,我在皇爺爺面前多方懇求,就差跟他吵起來了,皇爺爺這才……您别怪我說話不中聽……”
“你說你說,有什麼不能說的。”朱樉急切的想要知道答案。
朱允熥便繼續說道:“你也知道皇爺爺有多憤怒,侄兒可是用盡了心思,不知道浪費了多少唇舌,這才讓皇爺爺的氣消了一些,侄兒趁機說帶着您回去見他,沒等他回答侄兒就跑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