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治,到底是怎麼回事?”
面對這突如其來的變故,曹操頓時繃不住了,大聲詢問道。
馬上,辛評大聲應道:“使君,一支徐州軍從咱們後方殺過來了!”
“什麼,這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曹操大叫一聲,不願相信這個對于自己不利的結果。
可眼前發生的事情,以及遠處正在靠近的火光,甚至響徹耳畔的厮殺聲……都在告訴他,辛評說得是真的。
“為什麼,為何會這樣!”
一時間,曹操臉上滿是破敗之相,扭頭看了看依舊在河中進進出出的徐州軍,眼中充斥着難以言表的恨意。
林子初,你好狠毒!
你派這些人來牽制某,暗中卻早就命精銳渡過黃河,對某形成兩面包夾芝士,真是……好惡毒的計謀!
可自己不是留陳宮據守白馬城嗎,見敵軍前來,理應向自己通報才是啊,怎麼直到敵軍殺到眼前,自己還一無所知?
陳宮當然沒有背叛曹操,隻是如今連他自己也陷入了苦戰之中。
關羽一路從經縣殺來,自然要越過白馬城,才能進抵白馬渡。隻是關羽的目标是這些身在黃河岸邊的敵軍,并不想在白馬城多做糾纏,當下直接選擇了分兵前進。
三萬精銳,直接被關羽一分為二,留孫觀率領一萬五千人進攻白馬城,自己卻帶一萬五千人奔襲白馬渡。
也就是說,此刻看似聲勢浩大的厮殺聲,實則殺過來的敵軍,也僅僅是曹操麾下軍隊的半數而已。
隻可惜此時正值黑夜裡,關羽又快殺至眼前,曹操是不可能清楚的了。
“佐治,可有看清敵軍多少兵馬?”
曹操不愧是有枭雄之姿的男人,經過最初的慌亂和憤怒後,便生生扭轉了心境,開口向辛評問道。
眼下自己隻是被人從背後偷襲,又不是全軍覆沒,若反身接戰,倒也未必會輸,反倒是如果驚慌失措,那可就真的沒救了。
辛評答道:“使君,黑夜裡目不能視,在下如何看得清楚。但就敵方士卒發出的聲響來判斷,應該當在兩萬人左右!”
“兩萬人……那還好,還好。”
曹操聽說了這個數字後,當即微微松了口氣。
遂急忙下令軍中多點火把,前軍變作後軍,除了少許弓弩手仍然将弓箭對準了河中的張遼所部之外,其他人全部嚴陣以待,準備接戰。
眼下的曹操,實在稱不上腹背受敵,因為隻要用數千士兵在岸邊牽制,便能使得張遼這一萬大軍無法登岸,隻需要面對關羽的一萬五千人大軍就可以了。
唯一可慮者,就是此刻的曹操所部背靠黃河,早已沒了退路。
這個場面,倒是像極了當年霸王項籍破釜沉舟,背水一戰的姿态。
區别在于項籍是主動為之,而曹操是被迫接戰。
一攻一受,可稱天淵之别。
後方,關羽跨坐在馬上,望見遠處火把逐漸多了起來,便猜到了曹操的想法,當下卻搖頭冷笑道:“自汴水一敗,曹孟德卻依舊還是那個阿瞞,絲毫沒有長進!”
“義父,此言何意?”
旁邊,魏延不解的問道。
魏延自問如果站在曹操立場上,大概也會做出相同選擇,所以他不明白關羽說這話意思。
“想背水一戰,也得有與之匹配的實力才行,不然便是自尋死路。”關羽撫須笑道,“他曹孟德麾下雖有數萬部卒,但在某看來,卻是一群烏合之衆,難及某麾下勇士之萬一。某若是他,便早早望風而逃,如此或許可保全性命,不然悔之晚矣!”
這……
魏延聞言,臉上便露出了古怪的神色。
義父,您時常教導孩兒不可輕傲大意,可自己一開口,又是如此自滿,這樣真的好嗎?
雖然是在黑夜裡,但關羽銳利的目光依舊閃亮,自然将魏延的表情盡收眼底。
關羽似笑非笑道:“怎麼,文長不信?”
“這個……孩兒不敢。”
魏延連忙抱拳道。
“不敢?”關羽聞言一挑眉道,“那就還是不信了?”
魏延壯了壯膽子,鼓起勇氣抱拳道:“義父,孩兒以為敵軍數倍于己,還是莫要輕敵為好。”
聞言,關羽仰天大笑道:“不,我兒此言差矣!《春秋》有雲:夫戰,勇氣也!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
子初也曾說過:陣戰之道,存乎一心。某麾下勇士,自中山起兵時便追随于某,數年下來,大小數百戰加身,某皆賞罰分明,令行禁止。是以,士卒樂為效死,敢于死戰,使某未嘗敗績!
反觀他曹孟德,出逃兖州不過數月時間,東拼西湊才拉起一支烏合之衆。又多是靠資财蠱惑人心,其士卒必不能逆戰,生死之間必然驚慌失措,難成陣列,因此,此戰某必勝他曹操!”
不得不說,關羽能成為徐州衆将之首,是有一定道理的。因為他不僅看明白了戰争,更考慮到了戰争之外的客觀條件。
甚至根據這些條件,連曹操麾下士卒的戰力都推算得差不多,在與自己麾下士卒的戰力對比一番之後,便得出了自己必勝的結論。
不加以任何廟算,便橫沖直撞殺過去,這叫魯莽。
思慮完這些後,還敢迅速把握戰機,這才是果敢!
兩者看似差不多,實則有雲泥之别。
名将與猛将的差距,大抵就在此處。
原本曆史上關羽進兵樊城,這一場襄樊之戰雖然曹仁提前幾年就做了準備,卻仍被關羽以相同的兵力打得抱頭鼠竄,縮在城中不敢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