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斬馬刀和何逍遙,許多人心裡已經發寒了。更加不要說何逍遙手中,另外一把讓人發寒的黑鳄刀了。
何逍遙冷冷的看着諸人,說不出的肆意舒暢!!
退!
張文達徒然間升起一種這樣的想法,雖然他不是江湖上那種有名遊俠劍客,但是跟随周行逢也算身經百戰。雖然他知道退的話,身後這幾百士兵有可能會損失不少,可是面對何逍遙的強勢,張文達居然氣餒起來了。
自己跟随周行逢多年,知道隻有保住性命,才是最重要的選擇。他絕對不是膽怯之人,而是在何逍遙面前,他明明知道不可為。對面雖然有着自己的同僚馬華騰,可是自己剛剛正要打殺他,他雖然也是周行逢的愛将,他會幫自己嗎?張文達知道此刻,馬華騰也許正恨不得何逍遙斬殺自己。
所以張文達想着必須要退,可是退路在哪裡!
河道湧上來的水越來越深,街道似乎也灌滿了水,而且,自上遊而來的水似乎越來越大,天還沒有黑,河道裡的水已經全是渾濁的黃色洪水,不時帶來許多東西。
再不退将無路可退,張文達知道跑肯定是跑不掉,突破口顯然就在何逍遙身上。何況兩邊鋪面上、門窗後面,屋頂上,還有那麼多的弓箭手,自己能不能全身而退,現在顯然都是個問題。
穿着铠甲,張文達感覺自己渾身都在冒汗,他不害怕,對于從戰場上爬出來的人,對生死看得很淡。張文達緊張的是,感覺對方似乎有股無形的氣勁,在鎖住了自己。就是這把無形的枷鎖,讓張文達首次在敵人面前感覺有些無力。
張文達能夠做到永州步軍指揮使,一則因為他是當年跟随周行逢的黥面都,是黥面都裡面值得信任的校尉;二來周行逢沒有給永州城另外安排一個馬步軍都指揮使,而是把權利都交到周敦奇這個防禦使身上,顯然也是對别人不放心而已。
可以看出來,周行逢實在也是沒有多少人可以用,像張文達這種人才都擔當了一州重要職務,完全就是趕鴨子上架。作為武将一員,張文達隻能說是将将堪就,太平時候可以統帥,而這種真正的征伐作戰,他不具備足夠的凝聚力和号召力。
而遠在興王府的劉繼興就是看準了這一點,因為後世曆史說明,在周行逢兒子周保權手裡,宋軍是不費吹灰之力,就收複了楚地各州府,說明當時的楚地确實除了張文表,沒有一個真正的将才。而同樣是地盤比楚地還小的僞北漢,宋軍可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堪堪收複了,因為人家有劉繼業(楊繼業)這種良将。
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斬!”
一聲叱雷般的驚喝!吓得膽小的人可以坐在地上。
一直鎖定張文達的何逍遙,明顯的感覺到張文達氣機的轉變,眉頭一揚臉上居然露出了笑意。等的就是這一刻,縱身一步不由躍身而起,反手後拖斬馬刀,在手中滾起一輪圓月般的白芒,迎頭便朝張文達斬下。左手黑鳄刀居然沒有閑下,似乎輕飄飄一般在身前舞開,以防對方有不長眼的箭矢。
“噹!”刀槍相擊,沒有花哨的對接,火花四濺。
一聲脆響!震得四周人耳朵都嗡嗡作響。張文達鋼槍沒有斷,但是居然被何逍遙一刀斬下,槍杆竟然變成了弧形,刀口處一道寸與深痕。可想而知這把斬馬刀不是凡物,也可以看出這一刀的力量。看得一旁同樣用斬馬刀的馬華騰眼前一亮,何逍遙使用的可是單手刀。
“噗哧!”一口鮮皿噴了出來,張文達連人帶馬退了好幾步,整個臉漲的通紅。他隻感覺雙臂發麻,骨頭好像要裂開了一般。而手中的槍都幾乎拿不住,一雙耳朵嗡嗡作響,人似乎喝醉了酒一樣通紅。駭然的看着空中的何逍遙,便知道對方一直鎖定了自己,自己想走已經是不可能。
何逍遙卻乘勢在空中一翻,輕巧的拔高身形,雙刀在空中猶如天神降世。揮刀便再次朝張文達斬下,這次借勢而下,顯然比第一刀更猛,而且來勢更快。
張文達顯然吃了暗虧,而且傷勢看來還不輕,但是哪裡會讓何逍遙故伎重演。雖然他不是江湖上的高手,但也是把外家功夫和十八般兵器練得格外娴熟。此刻心頭滿腔難受,俨然知道自己受了内傷。不由深吸了一口氣,臉色恢複不少。
他自己都沒有注意到,他的耳鼻都溢出一絲皿迹來,因為心頭的一股無法消散的怒火,無法發洩和釋放。卻也怒目振槍出擊,槍頭一抖幻出幾個槍花,分襲何逍遙全身,看來氣勢不弱。
看着兩個人突然出手,馬赦示意馬華騰走,馬華騰有些意動,但是看着張文達,他心頭忽然産生了一種錯覺。
自己雖然是馬家的人,卻沒有沾染到馬楚半點恩惠和好處,反而在馬楚滅亡的時候,差點就受到了牽連。馬華騰沒有氣餒,自己跟随周行逢南征北戰,在軍旅中異軍突起,受到了周行逢的賞識。加上自己對水軍的自然天賦,使得周行逢派遣自己,做了這永州湘水的水陸應援使。
自己是應該要感激周行逢的知遇之恩,張文達幾個雖然和自己關系一般,但是大家都是同僚,都在為了大都督而存在,自己是不是該站在他這邊呢!
馬赦看馬華騰沉默,似乎猜出了馬華騰心裡的衡量一般,雙眼不住的抽動了起來,沒有吱聲去打擾馬華騰,卻看向一旁有些無措的馬華禟,示意他帶人駛出河道去。馬華禟顯然沒有哥哥魄力,看了諸人一眼,見哥哥沒有吱聲,而畫舫上的家人十分着急,不由咬咬牙跳上了一旁的小木舟,命令家人趕快駛出河道。
看着三艘畫舫和小木舟不住的避開無主的畫舫,弟弟馬華禟指揮着人開路,張文達這邊的士卒受到壓制,不敢朝這邊放箭,馬華騰忽然便清醒了過來。這些人剛剛可是想要自己家人的命啊!雖然不是大都督的命令,那也是大家不想看到自己輕松。
馬華騰心裡最後那絲糾結,随着三艘畫舫和木舟陸續駛出河道,馬華騰臉色一松心裡寬了下來。隻要家人離開河道,駛出江口進入潇水江道裡,馬華騰就不會擔心了。因為在潇水裡臨近河道,還停着馬華騰的戰船鬥艦,隻要馬華禟的木舟聯系上鬥艦,至少家人暫時是無憂的了。
看着四周持箭的人,和強勢的何逍遙,馬華騰知道風雨已經來臨了。對方顯然是早有準備,不然僅僅這些人,怎麼敢在永州城興風作浪,他不由看向一旁的馬赦。
“兄長放心,謀劃多時矣,即使陣痛也不會長久,永州城不會有太大的變故,周敦奇把永州城不少百姓前去城西,真好方便了我們行動!”馬赦微微笑道:“兄長隻要助小弟掌握各處水寨,永州城将會很快停止戰争!”
看着馬赦朝自己做了個請,看着一旁還有一艘木舟,知道這上船的動作意味着什麼,馬華騰看着何逍遙節節進取,不由輕輕松開了一直緊拽的缰繩,眼神看着家人的船已經有些遠了,自己該怎麼選擇?該何去何從呢?
畢竟永州城裡河道又窄,這處又是入江口連接的地方,平時畫舫太多,自然會阻礙行動。剛剛雖然因為漲水,很多人都棄船跑了,但是留下不少畫舫和木舟。而且如果張文達讓人攻擊,近距離箭矢攻擊根本無法躲避。方才不是何逍遙的壓制,很難幸免。
而湘江潇水裡江面寬,即使沒有保護措施,沒有登上鬥艦,有船入江,至少也沒有這麼危險了。
叮叮當當,一陣刀槍互相亂擊,兩個人互相對接了幾十下,每一下似乎都是盡力而為的搏擊,一個不慎就會失臂少腿,張文達幾乎是全神貫注的應付,而一直幾乎在空中的何逍遙,卻顯然是神定氣閑。
馬聲嘶鳴,顯露着格外的不安,馬兒水中揚蹄居然不斷後退。在兩邊屋頂、門窗後弓箭手的壓制下,張文達身後的那些弓箭手,看着這邊持弓絲毫不敢動作。那些步兵更是憋屈,他們站在弓箭手身後,此時反倒是成了大家的障礙。但是他們也沒有辦法,沒有張文達的命令不敢撤退,受到壓制更不敢還手,十分憋屈和受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