彎彎的月牙挂在天幕上,給甯靜的夜色平添了幾分生氣。遠處已經有了蛙鳴,近處不知名的蟲子歡快地叫,這夜晚愈發顯得安詳。
李參當先而行,快步走在這鄉間的小路上。在他的身後,五十多個橋道廂軍的兵士全副武裝,扛槍執刀,默默向廣武山中的小山村開進。
“直娘賊,又是全字,你這厮莫不是賭詐?!”
彭節級發髻已經亂了,敞開了懷,也不坐,一隻腳蹬在凳子上,兩隻銅鈴一樣緊盯着桌子上作賭具的大海碗。
蔣大郎賠着笑道:“節級說哪裡話,誰不知道我這裡賭得最直!多今夜手風有些不順,要不歇一歇喝兩杯酒?”
彭節級頭也不擡,粗聲道:“說什麼鬼話,我正覺得晦氣去了,要大開殺戒!再來,再來!我前些日子賣了兩匹馬,看你有沒有本事把錢拿了去!”
蔣大郎把幾枚銅錢放進碗裡,對一邊站着的童七郎道:“七哥,不再玩兩把?”
童七郎冷冷地道:“我錢輸光了,站在一邊看你們熱鬧就好。”
蔣大郎笑笑,又對另一邊坐着的幾個人道:“你們呢?下不下注?”
這幾個都是在黃河上吃飯的,有家裡有船的員外,也有專門走私販賣禁品的,也不說話,随手就掏了賭注扔在桌子上。
這些人中童七郎賭得最精,最多就是一貫錢,輸光便住手,絕不再加錢下注。他到這裡來更多的是給蔣家捧場,自己并沒有多大的賭瘾。蔣大郎自然知道他的這個習慣,每次都問他一句不過是個儀式而已。
在這張桌子周圍,還有幾個賭攤,聚的人更多。那些都是本地的窖工和獵戶,他們賭不大,自成一夥。
很多窖工每月賺的工錢基本都扔在了這裡,搞得童七郎為了防止他們一發工錢便輸光了沒錢吃飯,工錢從每月發放改成了每天發。反正再怎麼賭,每天就那麼多錢。
月上半空,不知不覺就到了深夜時分。萬籁俱寂,河陰這個偏僻的小縣已經進了夢鄉。但在廣武山中這個小山村裡,卻正到最熱鬧的時候。今天宰殺的豬已經被煮得爛熟,大塊切了端上來,開封府買過來的好酒盡情飲用,這都是蔣家附送的。
彭節級飲了一杯酒,咬了一大口肉,正要把手中的銅錢撒下去,突然,外面傳來雜亂的腳步聲,而且伴随着慌亂的叫喊。
被這聲單打斷了動作,彭節級怒不可遏,猛地一拍桌子吼道:“直娘賊,哪個潑才死了老娘,跑這麼快趕着回家奔喪嗎?!”
話聲未落,一個年輕莊客從門外搶進來,腳步踉跄,滿臉驚慌地對蔣大郎道:“大郎不好了,村子外面來了許多人,拿刀拿槍,直向裡面來!”
蔣大郎吃了一驚,急忙問道:“有沒有看清是什麼人?”
“黑夜裡哪裡看得清?他們又連個火把都不點,到了村子便就直闖進來,看着就不是好路數!我兄弟上去盤問,一下就被打倒在地,拿索子綁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