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如抱着荷女進入帳篷,以無道神功替其療傷,木老頭的話并不可信,但她沒有别的選擇。
木老頭又躲進行囊裡,不敢再動,等着上官如幫他将斷筋接上,嘴卻不肯閑着,也不管是否會幹擾到帳内的兩個人,滔滔不絕地說起來。
“老頭命大福大,滿天神佛也都保佑惡人,每次都不讓我死,哈哈。”
“七轉七竅定心指,我是怎麼想出來的?老頭,我太佩服你啦。”
“什麼厥yīn指、八荒指,跟我比,都是螢火蟲與rì月争光,韓無仙将曉月堂秘術和盤托出,求我修補破綻的時候,絕對想不到我有這麼聰明,不僅堵住漏洞,還創立了一套新指法,《七轉秘錄》因為我又多了一門絕技。”
“曉月堂喜歡在别人體内種下亂七八糟的東西,以此要挾對方服從,嘿嘿,我就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發明定心指專克曉月堂,而且簡單易用,隻要輸入一丁點指力,就能讓她立刻走火入魔。好姑娘,荷女今後就是你的小跟班啦。”
“老頭本打算将第一次送給韓無仙這個老瘋婆子的,沒想到讓小瘋婆子搶了先。”
“老頭的命也真好,好姑娘,要不是你會無道神功,哪能這麼快就練成定心指?我自己還花了三個月哩。你想不到吧,《七轉秘錄》也以無道神功為根基,其實曉月堂的所有秘術都是如此,所以才要處心積慮地偷盜神功,你們兩派本就是一家人嘛。”
“最有意思的是,老頭的五洞拳正練到火心階段,心脈固若磐石,七轉七竅定心指就算落在曉月堂弟子手中,對我也沒用,哈哈,好姑娘,你可上當了,不過你也吓老頭一跳,昨天傍晚竟然搞突襲點我一指,我的内功還沒恢複,差點死在你手裡。”
“我說,你也别救小瘋婆子了,幫我把斷筋接上,定心指一共七招,你才學會兩招,還有五招……”
行囊離身而去,上官如冷臉看着他。
陽光直shè,刹那間将得意之情曬成一縷清煙,木老頭立刻打蔫,擡起手臂擋在臉上,發出一連串稀奇古怪的呻吟,然後哀求道:“擋上,快擋上。”
上官如卻狠下心來,将行囊扔到一邊,任憑木老頭痛苦地在陽光下輾轉扭曲。
“好姑娘……饒……饒了我吧。”
木老頭沒什麼原則,強的時候淩辱他人,弱的時候也不羞于求饒。
上官如蹲下,将木老頭三處斷筋簡單地接好,起身離去,直到徹底聽不見那一聲聲凄慘的哀叫,才停住腳步。
沼澤裡的草木竟然開始發芽了。
又一個chūn季來臨,上官如的心仍與寒冬一樣冰硬,墜在兇腔裡,像一塊巨石梗塞其間。
難道就因為在石堡裡出生,所以永遠也逃不出欺騙與背叛嗎?即使身處荒野,身邊隻有兩個人,也還要勾心鬥角爾虞我詐,上官如被迫也得使些手段,這是她曾經引以為傲,現在卻深惡痛yù的事情。
乍暖還寒的chūn風掠身而過,上官如的心漸漸平靜下來,甚至生出一絲愉悅。
前半生做過的壞事,就得用後半生償還,想到自己現在遭受的每一點磨難都是在補償從前的罪過,她的心情甚至大好。
木老頭還在地上扭來扭去,上官如走回來,将行囊重新套在他身。
“你……你……”木老頭虛弱不堪,幾乎說不出話來。
“你向我承諾過以後不再殺人。”上官如語氣平靜,對正在做的事情不再感到自責。
“我……我沒殺人哪。”
“你讓我差點殺了荷女。”
“這樣也算?你不早說,我以為隻要我沒動手就不算違背諾言,老頭不敢了,你不要再折磨我了。”
“你還說過今後要接受我的監督。”上官如順着自己的思路繼續說下去。
“對,好姑娘不讓我殺人,我連兔子都不殺。”
“可是荷女說的也沒錯,你的武功太強,一旦恢複功力,誰也沒辦法限制你。”
“我教你最頂尖的武功,讓你比老頭強一百倍。”
“我不想學你的武功。”
“你……想怎麼辦?”木老頭生出不祥的預感,裝腔做勢的聲音沒了,變得疑惑刻闆。
“很簡單,隻要你的功力沒有完全恢複,我就能打過你、監督你,阻止你濫殺無辜。”
行囊裡沉默無聲,木老頭好像真的變成一截木頭。
“今後每隔……十五天,你要曬一次太陽,這樣你就隻能恢複一部分功力,反正你也不想殺人了,要那麼強的武功沒有用。”
上官如終于将自己的計劃坦白出來,自從将木老頭帶在身邊,她就在考慮這個問題,她對荷女說自有辦法控制這個魔頭,并非虛言應付,其實早就想出此招。
但她見過木老頭在酷rì下痛苦不堪的樣子,心中總是有點不忍,直到她再次受騙,差點以七轉七竅定心指殺死荷女,才下定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