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論一直持續到了早晨。
不過這并沒有什麼關系,在避難所中并沒有黑夜白晝的概念。
讨論的議題已經從“避難所所長的功過”發展到了“接下來該如何做”,不得不說這是一個莫大的進步。
能源,沒有能源就無法生存。淨水器會停轉,有機農場将停工,紫外線燈将熄滅,甚至通風口的空氣過濾裝置也将停止工作。從徹底斷電到避難所崩潰,隻需要10分鐘!
或許是被會議桌上的争吵刺激到了,一直瑟縮在椅子上發抖的史永天突然站了起來,拍着桌子憤怒地叫嚣道。
“戰争!隻有戰争能解決所有問題!我們應該向地面那群土著宣戰!他們手上不是有核融合核心嗎?我們就從他們手上搶過來好了,這幫暴民不但非法圈地,還武裝抵抗。還反了他們!我們應該給他們點顔色瞧瞧,教會他們文明人應有的禮節與矜持!PAC的榮耀,永垂不朽!”
憤怒的咆哮一時間蓋過了會議桌上的所有聲音。
被打斷講話的吳亞國愣愣地看了過來,表情一直不鹹不淡的韓君華隻是掃了他一眼,就連一直盯着地面的田峰都擡起了頭,古怪地看了他一眼。
史永天的喉結動了動,撐在桌上的手如癫痫般抖動。
片刻後,他僵硬地坐了回去。
“咳咳。”吳亞國輕輕咳了咳,“史永天,要不你先回去休息吧。”
史永天感激地看了他一眼,然後僵硬地起身,一瘸一拐地走出了會議室。
見門關上,吳亞國才緩緩開了口,這次他的語氣要緩和了許多,再沒了争吵的口氣。
“這位憤怒的......居民,雖說隻是情緒化的表述,但也為我們今後的發展提供了思路不是嗎?我們完全可以用對外戰争的方式。解決能源危機。”
“根本不可能打赢。”田峰突然擡起了頭,親眼見過那群人實力的他,認為自己有必要提醒決策者,“重機槍、無人機、哨戒炮。甚至是動力裝甲。我們治安部隊隻是戰時警察,不是與NATO交火的正面部隊,根本沒有配備重火力裝備。”
“見鬼,你們拿着納稅人的錢訓練,難道還鎮壓不了一群暴民?”吳亞國忍不住罵道。
“然而那群暴民并非烏合之衆。更何況。訓練無法填補裝備上的差距。”田峰無奈道。
“那群吃人的野獸呢?你們不是打赢了嗎?”吳亞國質問道。
田峰笑了笑,但那的笑容卻是有些苦澀。
對于一名戰士而言,最痛苦的事情,莫過于向沒有參與過戰争的人解釋戰争了。
“地表武裝力量分大小,有的向那個魚骨頭基地一樣很強大,有的則是些散兵遊勇。他們各自為戰。”
“那就挑打得過的下手!”吳亞國不耐煩地說道。
“從災民......從幸存者手中掠奪,這不合法。”
“合法?呵!那些人是違法者,他們犯下了謀殺、搶劫、侮辱屍體罪!你們不是治安部隊嗎?難道你認為他們不該死?”
田峰沒有說話,他的腦子有點亂。
他當然認為那些魔鬼該死,應該被處以最嚴酷的極刑。但他們隻是戰時警察。不是法官,無權對違法者的财産歸屬做出定奪。從那具屍體上撿起核融合核心,然後帶往避難所使用,本來就是一項嚴重違紀的行為。
搶劫強盜的強盜,在法理上也是強盜。
但他沒有反駁吳亞國的觀點。
如果PAC已經不複存在了,執行PAC的法律又有何意義呢?包括他領口上的軍銜,又有何意義呢?
“你的想法呢?身為避難所的所長,難道你就是這樣不作為的嗎?”吳亞國看向了韓君華。
瞟了吳亞國一眼,韓君華緩緩地開口道。
“愚蠢。”
吳亞國的臉色漲的鐵青,牙齒咬得咯咯作響。卻是不怒反笑道:“愚蠢?究竟是不作為的你愚蠢,還是身為居民代表,設身處地為整個避難所考慮的我愚蠢?”
“當然是你。”
“你——!”吳亞國撐着桌子,騰地站了起來。
然而韓君華絲毫沒有給他面子。
“我不知道老所長究竟是出于何種考慮。才會做出在居民中選舉居民代表這種愚蠢的決策。體察民意?這裡是避難所,不是度假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