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冬天,林州大學。
季櫻宿舍裡的人都在商量畢業了之後去哪,她們已經明顯感覺到林州的醫療系統有問題。
徐婧是本地人,肯定是要留下建設家鄉的。
肖芝家在山區,用她自己的話說那裡教育和醫療都不行,她可能會讀博,讀完博再回家,希望更多的小孩能和她一樣,見識到廣闊的世界。
就季櫻十分糾結,因為她不想讀博,她這個專業現在這個學曆就夠用了,但是她不知道自己要不要回林州。
“你說你一走這麼多年,每年春節都是你爸爸和你奶奶過來陪你,你該回去看看了,櫻櫻。”徐婧滿眼含笑,滿臉溫柔的看了季櫻一眼。
季櫻家裡的情況她知道不少,她也比較了解季櫻。
對季櫻來說最重要的就是她的家人,有家人在的地方才是她的家。
季櫻點點頭,她也知道徐婧說的對,人家也是為她考慮,她知道她是好意。
徐婧小心翼翼地觀察了一下季櫻的表情,見她沒有排斥和反感,她才松了一口氣。
等季櫻去上課後,她才掏出手機給傅西洲發了條消息,告訴他季櫻有考慮回江城。
之前季櫻也考慮過回去,她不是那種因為别的三言兩句就打破自己節奏的人。
江城,傅氏集團。
傅西洲站在落地窗前,深邃狹長的眼睛緊盯着窗外,眼睛裡有萬千柔情,讓人一看便不自覺的陷進去。
“下雪了。”半天,他薄唇輕啟。
突然,他長歎一口氣。
随即拿起車鑰匙下樓到了車庫,啟動車子,準備出發,走之前還給何清發了條消息說這兩天要辛苦他了。
一路來到蘭溪寺,找到空智大師。
“來了。”隻見空智大師坐在蒲團上,年前支了一張小桌子,桌子上放了兩杯茶。
傅西洲脫了西裝外套,解開領口和袖口的扣子,這讓處事不驚的傅總瞬間有了幾分少年感,顯得稚嫩了不少。
傅西洲跪坐在蒲團上,抿唇颔首,算是打了招呼。
随即端起面前的茶水喝了一口,頓感舌尖苦澀,可苦澀過後,又是一股清香。
“做錯了事情還能彌補嗎?”傅西洲垂眸,眼睛緊盯着面前的茶水,或許連他自己都沒有發現,放在身側的雙手不自覺的攥緊,指甲蓋都有些發白。
空智大師輕笑出聲,垂眸看他這副模樣,聲音溫柔:“可以,這次你得聽我的。”
上次他和傅西洲說的是跟随本心,謹言慎行。
這次他還是這八個字。
“這回你可不能口無遮攔,不然再好的人也會被你氣走。”說完,他叫上傅西洲起來去外面和他那幾個小徒弟去撿柴。
大雪即将降臨,沒有柴可不行。
到了室外,大片大片的雪花飄飄灑灑的落下來,寺廟裡的樹木枝頭上沒有一片綠葉,寒風刺骨,穿着單薄的傅西洲略微有些發抖。
傅西洲跟着空智大師到樹叢中撿回去一堆枯樹枝,直到大師滿意,他們才回去。
“跟我來。”空智大師拍了拍傅西洲的肩膀,示意他跟在他身後。
兩個人一前一後來到正殿。
“遵從本心了嗎?”大師一臉慈祥,對人百般溫和。
“沒有。”傅西洲眉頭緊蹙,嘴唇緊抿,臉上閃過一絲不自然。
如果他遵從本心,那季櫻此時此刻應該腳帶鍊子,應該留在他身邊,而不是像現在這樣,飛到各個城市就是不降落在他身邊。
“愛是克制,其實你這次來我這等于白跑一趟,因為相逢的終究會再次相逢。”希望這次傅西洲能抓住機會。
傅西洲懂了空智大師的意思,他再三鞠躬,随即捐了不少香火錢來表達他的謝意。
雪整整下了大半天,傅西洲不方便開車回去,所以就在這留宿一宿。
第二天一早,他起來發現寺廟的台階上都結了一層厚厚的冰,好幾個大師在這鏟雪,他找了一把鐵鍁,也加入他們鏟雪大隊中。
“大師,我這次不求别的,隻求她能歲歲平安。”季櫻的生日是冬至,剛過不久。
他每年都會給她祈福,不來這兒也會去别的地方,一次都沒落下過。
空智大師眉眼含笑,沒有說話。
傅西洲走到最下面那層台階,雙膝跪地,雙手合十,一層一叩首。
沒一會兒,就到了最上面那層。
此時傅西洲早已口唇青紫,手上也開始發紅,雙腿顫抖着起來,眼睛緊緊盯着大師。
“不需要你這樣懲罰自己,她心善,她也不需要你這樣。”空智大師從懷中掏出一個平安福遞給傅西洲。
他知道這麼多年來小傅不快樂,但是沒有人看出他的不快。
也是,這個人短短幾年之内就進軍各個領域,而且還做出了很大的成績,每年捐出這麼多錢,别人隻會在意他又賺了多少錢,怎麼可能會去關注他的心情。
“回去等吧。”收到了不少香火錢的空智大師開始趕客,這筆錢又可以讓村裡的那些小孩多讀幾年書了。
傅西洲一走就是兩年,這兩年他再也沒來過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