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道之術？”陳洛一臉疑惑，“還請前輩為我解惑。”

　　朱希真點點頭，說道：“老夫問你，你是否覺得方家不過爾爾，在你眼中，就是一個笑話？”

　　陳洛會心一笑。

　　“那個……怎麼不算呢？”

　　同級别戰力菜雞，靠著一條走歪的聖道，獲得了更容易封聖的歪理。若不是有半聖坐鎮，恐怕連一個強一點的世家都不如吧。

　　就這，還天天叫嚷著自己是人族第一聖族。

　　真不知道哪來的勇氣。

　　見陳洛的表情，朱希真輕輕歎了一口氣。

　　“方家能有今日的影響力，甚至聖堂和孔、嚴、曾、孟等聖族對他們都多有包容，自然是有原因的。”

　　“不是因為他們曲解的方聖之道，反而更容易踏上聖道嗎？”陳洛說道，“隻是這條路，戰力很低，上限不高。”

　　“但是天外戰場需要半聖級别存在，所以才凸顯出他們的作用！”

　　朱希真輕輕一笑，先是點點頭，随後又搖了搖頭。

　　“不完全是這個原因。”

　　陳洛一楞，試探道：“合道？”

　　“對，是合道！”朱希真說道，“這是方聖當年的一個嘗試，本想推行至整條儒門大道，但是可惜隻是在他自己的聖道裡完成，不久就聖隕了。所謂合道，是集多人之道，合于一人，迅速提高承道這人的修為。”

　　“譬如一品合道成求索，求索合道成僞聖，半聖合道一問、二問、三問甚至聖人！”

　　陳洛想了想：“類似融道？”

　　“對，但是融道的本質是增強聖道的厚度，提升聖道的潛力；而合道是接續聖道的長度，增加承道者的即戰力。”

　　“而且，融道之後，獻出的那條道就不屬于自己。但是合道是可以取回來的。”

　　卧槽！

　　陳洛心中一動，這是卡牌合成？

　　還是可逆的！

　　這麼一來，配上方家那條走歪了，但是可以批量生産大儒和半聖的聖道，一下就有戰略意義了！

　　陳洛沉默了片刻，問道：“朱前輩，這種合道，應該是有限制吧？”

　　真要這樣，方家還能被他們竹林這麼壓著打？

　　方家大儒雖然都是菜雞，但是大儒的數量确實不少。

　　朱希真聞言，笑了笑：“不愧是陳柱國，一針見皿。”

　　“合道之術，确實存在一些限制。”

　　“首先，如之前所說，方聖隻是在自己的聖道内完成，随後就聖隕了。因此必須是走方家之道，才能施展。”

　　斷道：“現在的方家之道也可以？”

　　朱希真點頭：“方家的道理已經改得面目全非，唯有這合道之術相關的道理，他們倒是一點未動。”

　　“正是因為這一層基礎道理的存在，方家無論如何霸道嚣張，但都還守著人族大義。”

　　“他們若是背棄人族，合道之術就會廢止，人族滅方家，不過翻手而已。”

　　“因此聖堂也不反對方禮之道盛行，畢竟要有足夠的大儒甚至半聖的基數，合道才能發揮關鍵的作用。”

　　“這也是為什麼這一次調遣方家半聖去往天外，一次性要同時調遣兩位。”

　　“一位實在是實力不夠。”

　　“不過方家之道畢竟是走歪了，所以聖堂也不會宣揚。因此，你不知道合道之術也是正常。”

　　“其二，想要施展合道之術，最低是一品大儒。”

　　陳洛一驚，門檻這麼高？

　　“所以，方家大儒雖多，但是你見到了幾位一品？他們都安安穩穩待在方家的錦繡聖地中，并不涉足人間。”

　　陳洛聞言，這才恍然大悟。

　　之前他還覺得奇怪，在他化身白墨與方家合作的時候，就感覺方家雖然有那麼多大儒，但是一品好像少了一些，更别提求索了，自己似乎從未見到。

　　原來都待在卡槽裡啊。

　　這就合理了。

　　“第三，合道之術，雖然是可逆的，但是承道之人卻十分關鍵。”朱希真繼續說道。

　　“承道之人越強，能夠接受的合道數量也就越多，實力提升的也就越大。”

　　“但是當合道之術解除後，承道之人輕則此生再無寸進，重則聖道崩潰，修行倒退，且再不可修行。”

　　“其實方聖當年研究此法，便是打算以自己為承道者，吸納百家合道，達到孔子至聖之境，應對人族危機。”

　　“可惜……”

　　陳洛聞言，也是歎了一口氣，方聖格局和氣節确實讓人欽佩。

　　出師未捷身先死，長使英雄淚滿襟。

　　朱希真頓了頓，接著說道：“因為動用此法，必然會折損一名至少一品的大儒，且提升越明顯，說明折損之人的潛力就越大。”

　　“因此聖堂有命，非生死，亦或者非對戰外族，不得施展合道之術！”

　　陳洛皺起眉頭：“那方家這一次…”

　　朱希真搖搖頭：“聖堂隻能事後申斥，卻無法事前阻止。”

　　“你的戰力大家也知曉一二，想要勝你，方家怕是會違禁，動用此術。”

　　陳洛沉默了片刻，突然搖搖頭，看着朱希真。

　　“朱前輩，方家若是不惜這樣都要赢，那…真的是很抱歉啊！”

　　“他有他的家族榮譽，我也有我的師門尊嚴。”

　　“我要是赢了，不犯法吧？”

　　朱希真被陳洛的話也逗笑了，說道：“竹林與方家，本就有聖道之争，儒戰是早就定下的。”

　　“你赢了，那是你的本事。”

　　“況且他們出戰必然動用一品甚至求索大儒，以境界壓人就夠丢臉了，若還要用合道之術……”

　　“蘇胖子說，人族不缺那一兩個不明事理的大儒！”

　　陳洛認真點了點頭：“收到！”

　　方寸山飛的并不快，就這麼緩緩朝著方家所在地—方城飛去。

　　無數的目光都落在了方寸上。

　　尋常人隻是覺得安國公要去揍方家了，看個熱鬧而已，但是陳洛這一次的迎戰，落在世家聖族眼中，卻有另外一層意味。

　　之前，無論陳洛怎麼樣，是武道道主也好，是方寸山主也罷，或者是柱國法相也行，但在聖道之上，始終是個孩子。

　　前送遠大，但是，武道畢竟才九仟裡，年紀畢竟才二十出頭，起碼到目前，和真正的萬裡聖道還是有距離的。

　　這也是為何聖堂說起陳洛，總覺得‘他還是個孩子’。

　　但是，陳洛應下了方家的挑戰，就是以竹林弟子的身份正式踏入了竹林與方家的聖争之中。

　　聖争，不僅僅是兩個半聖之間事情，而是兩個道統的紛争。

　　去年竹聖定下聖戰之約時，即便淩楚楚橫掃方家，方家也沒有提出和陳洛對戰，因為彼時陳洛也才六仟裡，雖然是竹聖的關門弟子，但還算不得道統繼承者。

　　換句話說，陳洛可以自稱竹聖弟子，卻不能稱為竹林傳人。

　　但是現在，方家點名道姓挑戰陳洛，而竹林淩楚楚、白宵、宋退之、老七這四名親傳弟子無一反對，就是說無論是方家還是竹林，都認可了如今的陳洛能夠稱為道統繼承者了。

　　那麼，陳洛就是竹林聖道的代言人之一。

　　在這個身份下，莫說陳洛二十歲，就算隻有十歲，也不能以‘孩子’看待！

　　這一戰，是陳洛的第一次聖道之争！

　　方寸山從月中時分拔山起行，到了黎明時，随着晨曦朝夕，終于來到了方城外圍。

　　城突然青光大放，一道陣法結界浮現，将整座方城籠罩起來。

　　緊接著，方城中傳出方化及的聲音。

　　“陳洛，方城乃是我家方祖故居，你落下方寸山，步行入城吧！”

　　此言一出，那來自四方的目光中頓時都充滿了玩味。

　　下馬威啊！

　　陳洛挾方寸山之威滾滾而來，方家卻讓陳洛在方城十裡處落下方寸山，步行入城。

　　禮儀上有‘文官落轎，武官下馬’上的說法，這一要求，無非是讓陳洛即便是來迎戰，也要對方家表現尊重的姿态。

　　為此，他們甚至不惜搬出了方聖的名義。

　　那陳洛該怎麼接？

　　此時方寸山上陳洛的聲音高聲響起。

　　“諸位前輩，方聖在世時，可有這個規矩？”

　　一些跟著來做（看）見（熱）證（鬧）的大儒連忙回複道：“并無此事！”

　　“那方聖聖隕後，可有此落山的慣例？”

　　一群大儒彼此面面相觑。

　　歴來大儒為了表示對方聖的尊敬，基本上都不會從方城上空飛掠，如果一定要穿越方城，也是落下雲頭，步行而過。

　　這也是衆人自發的行為，久而久之，就成了一個潛規則。

　　但是聽聽陳洛的問題。

　　落山？

　　這天底下，古往今來，把山當坐騎的人，不就是隻有你一個嗎？

　　聽聽這話問的，慣例？

　　你是第一例！

　　你讓老夫們怎麼回答？

　　唉，隻能實話實說了。

　　于是衆大儒齊聲開口，回道——

　　“并無此例！”

　　陳洛的聲音立刻再次響起：“那為何獨我有此規矩？方家，你欺人太甚！”

　　随即，陳洛的聲音響徹四方。

　　“方家，給你三息，撤去護城陣法。”

　　此時方家，方化及和衆方家大儒也是一楞。

　　陳洛，你還敢再無恥一點嗎？

　　你拿山說什麼事？

　　“陳洛！你方化及剛要在說話，就聽到陳洛的聲音傳來：“三！”此乃公認之規矩。”

　　“二！”

　　“你難道還要強闖…”

　　“一！”

　　陳洛的倒數結束，那原本緩緩慢行的方寸山猛然加速，狠狠撞向護城陣法。

　　“轟！”一聲巨響，那護城陣法上的青色光罩搖晃起來。

　　“陳洛，你這是大不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