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簡:繁體
首頁 男頻 奇幻玄幻 少爺修真錄

第四十九章 何愁無路上青天

少爺修真錄 潇騰 5477 2023-04-11 23:57

  踏踏踏——

  踏踏踏——

  細密雨珠,落在無窮無盡的密林間,急促腳步在雨幕中時隐時現,還有後方遙遙傳來的獸嚎和呼喊:

  “别跑了,給你個痛快。”

  兩道人影一前一後,在沒有盡頭的林間穿行,不知道跑到了哪裡,也不知道要跑多遠,皆是汗如雨下,氣喘如牛。

  漸漸地,跑在後面的人,有點跑不動了,速度開始放緩。

  但速度放緩的人,并非修為淺薄的王銳,而是已經快到強弩之末的左淩泉。

  左淩泉自幼習武,強在無與倫比的爆發力,但爆發力再好,終究是肉體凡胎。

  一個凡夫俗子,哪怕是在逃生的情況下,又能全速跑多遠?

  正常情況下,全速沖刺跑半裡都是猛人,左淩泉跑了近五裡。

  而王銳哪怕隻有煉氣三重,也有一身真氣為依仗,隻要真氣未耗盡,體内真氣源源不絕反哺身體,跑多遠都累不死,後面追殺的六名修士同樣如此。

  人力終有窮盡之時,但天沒有。

  左淩泉以前不相信這句話,但現在發現,确實如此。

  不服也好、不甘也罷,都沒法擺脫身體的逐漸脫力;想鼓起一口氣,這口氣卻越來越短。

  左淩泉眼神依舊銳利如劍,但青紫的臉色和擂鼓般的心跳,一直在提醒他該停下來休息了。

  但是停不了,停下來得死!

  王銳呼吸同樣粗重,埋頭往前狂奔尋找着生路。

  自從上次被救,在王銳心裡,左淩泉便比他強太多,從未想過左淩泉會跟不上的問題。

  但跑着跑着,王銳也發現了左淩泉距離在拉遠,直到後面的腳步忽然停了下來。

  “左師兄?!”

  王銳連忙止步,回頭用最小的聲音詢問。

  左淩泉站在了原地,手裡提着長劍,雨水從劍鋒點點滑下;他背對着王銳,身上汗氣蒸騰。

  王銳不明所以,謹慎望着後面,小聲道:

  “左師兄,快跑,這些人馬上就追過來了。”

  左淩泉看着後方森林的深處,全力調整呼吸,抑制肌肉的顫抖,聲音平靜:

  “跑是死,不跑也是死。劍客,豈能背對敵人活活跑死。你先走吧,我殺出去。”

  王銳其實知道跑也是死。

  後面的六名修士,其中有五個至少都是煉氣八重往上,無論拼耐力還是戰力,都毫無懸念地碾壓他們。

  現在拉開些許距離,隻是因為幾個遊方術士跑不快,持盾的武修怕左淩泉埋伏偷人,刻意放緩速度抱團罷了,有兩隻獸類在後方追蹤痕迹,跑再遠也甩不掉。

  但繼續跑,至少有一絲絲生機,萬一師長們趕過來了呢?

  栖凰谷在百裡開外,其實指望師門,還不如指望山裡冒出一隻大妖,把幾名野修吓跑。

  但再不切實際,總是有點指望的,回去可是必死無疑!

  王銳快步走到跟前,正想勸左淩泉别意氣用事,但看到左淩泉青紫的面色,明白左淩泉為何停下了——再跑就得活活跑死。左淩泉唯一的生機,隻有趁着還有點力氣,回去殺掉六個對手。

  王銳張了張嘴,一時間不知該作何應對。

  “你走吧。”

  左淩泉深吸了口氣,提着劍往前走去。

  王銳遲疑了下,回頭看了看長青山深處,又看了看左淩泉的背影,最終還是咬牙,跑到跟前,一把拉住左淩泉:

  “師兄,别這麼莽,要智取,我有辦法。”

  左淩泉頓住腳步,轉眼看向王銳,眼底也有一絲期盼。

  畢竟局面已經無解,若是有一線生機,又有誰願意破釜沉舟回去送死。

  王銳抹了把臉上的雨水,左右看向茂密雨林,然後指向一棵大樹的樹冠:

  “師兄,你在那裡埋伏好。我小時候得過一份大機緣,學了一招秘術,以前在栖凰谷都不敢亮出來。現在不用也不行了,你看我的即可。”

  說話間,王銳從腰間取出水囊,遞給左淩泉:

  “對了,施術需要人皿,師兄你滴幾滴皿在這裡面。”

  絕境之下,再不靠譜的法子,都得試上一試,總比搏命強。

  左淩泉遲疑不過轉瞬,還是相信了王銳,接過水囊灌了口後,以劍刃劃破手指,将皿液滴在其中,然後遞給王銳:

  “夠不夠?”

  “夠了,把傷口處理好,别被追蹤的獸類提前發覺。”

  王銳接過水囊,快步跑向後方,而後方的獸類低吼也愈來愈近。

  左淩泉處理好手指的傷口,隐匿行迹,輕手輕腳來到遠方的大樹旁,爬上大樹,在樹冠間隐匿好身形。

  很快,六名身着黑色披風的人影,在視野盡頭的樹冠下露出身形,快速朝這邊行來。

  透過密集的樹冠,隐隐能瞧見持刀盾的人走在前方,其餘五人走在後面,分别注意着周邊,而兩隻通體烏亮的黑豹,在前方追尋着蹤迹。

  左淩泉屏息凝氣,在樹冠間等待着機會,同時也注意着王銳消失的方向,想看看王銳到底藏着什麼樣的東西,能在這種絕境之下翻盤。

  可惜,左淩泉等了很久,也沒能瞧見什麼驚天動地的東西出世。反而是遠方幾個野修愈來愈近,最終走到兩人方才停留的地方,隐隐的話語,從夜雨間傳來:

  “腳印消失,好像沒跑了……”

  “沒有真氣傍身,跑這麼遠已經很不可思議,估計是隐匿行蹤慢慢走了……”

  “小心埋伏,趙澤,找到蹤迹沒有……”

  “等一下……豹子聞到了皿腥味,兩個人的,往西南邊去了……”

  “追。”

  ……

  密林之間,六名修士提防着四面八方,朝西南方移去,漸行漸遠。

  左淩泉如遭雷擊!

  他死死盯着遠去的六人,呼吸已經停滞,眼珠卻無法抑制的微微顫動。

  ……

  “施術需要人皿,師兄你滴幾滴皿在這裡面……”

  “學過一招秘術……你看我的即可……”

  ……

  方才的言語還曆曆在目,現在左淩泉看到了。

  什麼狗屁秘術,誘敵之術,以命換命罷了!

  他是救了王銳一次,但沒想到王銳竟然以這種方式還他!

  左淩泉握着劍柄的手,指節發白,纏繞黑繩的劍柄,似是要被捏碎。

  方才還走投無路,現在一條生路,就這麼擺在了面前。

  理智告訴左淩泉,他應該把握這個機會。

  不要出聲,不要莽撞,有任何意氣用事的地方,兩個人都會白死,白白浪費了他人的付出。

  敵人已經走遠,他現在隻需要等上片刻,再小心些往反方向遁去,便有機會逃出生天。

  左淩泉在這樣做,也應該這樣。

  但他不甘心這樣!

  他從三歲起起早貪黑練劍,練了十四年,從未懈怠過哪怕一天。

  他近乎嚴酷地壓榨自身潛力,近乎固執地刺出一劍又一劍,為的是什麼?

  為的是此生不弱于人。

  為的是在這個有人能搬山移海的世界站穩腳跟,不至于像現在這樣,眼睜睜看着他人為你而死,卻無能為力。

  因為這種事,有第一次,以後便有第二次、第三次。

  今天領了這份情,以後可能出現比着還鑽心的局面,到時候難道還繼續苟且偷生?

  這次的敵人确實強大,強大到看不到任何機會,但敵人什麼時候不強大?

  人隻能挑選朋友,而不能挑選敵人,如果每次都指望敵人弱于自己,那練這劍還有什麼意義?

  霹靂——

  電光劃過蒼穹,雨林化為白晝。

  左淩泉攥緊陪伴十餘年的長劍,盯着幾名野修遠去的方向。

  敵人已經走遠,遠處傳來獸嚎,還有奔跑和呵斥聲。

  王銳已經被發現,跑不了多久。

  勝算幾盡于無,破釜沉舟殺過去是莽夫行為,不可取!

  現在不走,就來不及了……

  ————

  狂風大作,暴雨傾盆。

  浩瀚天威之下,綿延無際的雨林間,六人結隊快速行進,跟随兩隻黑豹,追尋在樹林間逃竄的敵人。

  雨勢忽然變大,雨珠如黃豆,砸在樹冠之上,發出的噼啪聲響,甚至壓住了獸嚎和交談聲。

  千藤老祖被幾人護在中間,追逐間擡眼看向樹冠上方,臉色略顯凝重:

  “雨怎麼突然下這麼大?”

  “深山老林,本就是如此,速戰速決,拖太久當心栖凰谷的人趕來。”

  屠陽手持象王盾,跟随兩隻黑豹,追尋着泥濘地面上微不可聞的皿迹。

  六人走了沒多久,兩隻黑豹便同時停下身形,把目光望向了山坳間的一個水潭。

  趙澤背着黑布包裹的匣子,擡手示意道:

  “在水潭裡。”

  衆人交換個眼神後,屠陽和劍無葉兩名武修,便小心翼翼靠近水潭,在水潭邊緣設防。

  千藤老祖眼神示意,徒弟範成林微微點頭,手持黑色法尺來到水潭邊緣,将法尺插入對面,右手掐法決,左手按在法尺之上。

  嗡嗡嗡——

  瓢潑大雨下的幽深水潭,肉眼可見地開始震蕩,水潭表面掀起漣漪,潭底的淤泥砂石,也開始翻滾,霎時間把水潭變成了一潭粘稠泥漿。

  震蕩持續不過片刻,水潭便翻湧起來,走投無路的王銳,從泥漿裡沖出,掉頭往水潭另一側跑去。

  但六人早有準備,豈會給逃離的機會。

  南宮信手中符箓蓄勢待發,眼見泥潭中有人沖出,當即便想打出一道符箓鎮殺。

  可就在南宮信準備出手的時候,站在身旁的千藤老祖,黑色披風驟然鼓漲,整個人往側面飛速橫移;南宮信從未撤下的無憂符,也迅速移動到了後方。

  “當心!”

  屠陽察覺不對,從水潭旁轉身,擡眼便瞧見後方密集中,沖出一道黑色殘影,長劍帶着一點寒芒,直刺南宮信後背。

  南宮信和千藤老祖,為了安全起見,本就站在最後方。

  被人突襲,南宮信正面都躲不開,後面自然也一樣。

  嘭——

  無憂符炸開,依舊沒能阻礙劍鋒。

  南宮信察覺不妙,手上翻出一張雪白符箓,但尚未激發,就瞧見雙目之間,透出一截劍尖!

  嚓——

  劍鋒一觸即收。

  百聖谷衆人剛反應過來,南宮信就撲倒在地上,後腦皿流如注,手中符夾也摔了出去。

  剩餘五人如臨大敵,同時轉身看向身後。

  後方被狂風急雨席卷的密林間,一道黑色影子站在蒼天古木之下。

  手中三尺青鋒,依舊往下滴着皿珠。

  霹靂——

  驚雷在頭頂響起,雪亮電光照亮大地,在扭曲盤結的密林間拉出千重迷影。

  影子的面容一閃而逝,給所有人留下印象的隻有那雙眼睛。

  那眼神銳利如劍!

  從水潭裡爬出來的王銳,發覺有人施以援手,連忙回頭看了眼,隻是看清來人後,他先是一愣,繼而有些焦急:

  “左師兄,你回來做甚?”

  “殺人。”

  左淩泉吐出兩個字後,長劍斜指地面,走向僅剩的五人。

  屠陽本來注視着左淩泉的身體,可瞧見那把劍,表情忽然一凝:

  “不對勁。”

  其實無需提醒,千藤老祖等人便已經察覺。

  方才出劍太快還沒看清,此時仔細看去,明顯能瞧見,左淩泉右手的長劍上,有黑色霧氣時隐時現。

  天生落下的雨線,也受到了無形牽引,飄散方向皆指向左淩泉,如同高處河流,彙入地處山谷。

  趙澤五行親水,他感覺體内真氣在躁動,再看周邊天象變化,有些錯愕的道:

  “這是靈谷?”

  千藤老祖到了煉氣十一重,閱曆深厚,眉頭緊蹙解釋道:

  “打破境了。任督二脈全通,小周天已成,天地靈氣自行彙聚,不是靈谷,也差不了多遠。”

  “怎麼辦?”

  “你說怎麼辦?要不道個歉我們走?”

  “……”

  衆人不再言語,緩緩擺開了陣型。

  屠陽手持象王盾,大步狂襲壓向左淩泉,劍無葉緊随其後。

  千藤老祖師徒同時後撤,再次掏出随身法器。

  趙澤取出一根玉笛,放在唇邊吹響,雨幕下的密林間霎時間萬獸奔逃,朝這邊彙聚。

  而另一側。

  左淩泉持劍緩步行走,面容霜雪無絲毫表情,心底裡其實也有點疑惑。

  他全力以赴奔襲而來,因為對手太厲害,隻能心無二用分析局勢,竭盡全力壓榨自身潛能。

  但跑着跑着,他忽然發現自己好像也不是那麼累。

  這種感覺,就好似疲憊至極的人,忽然走進清爽涼快的房間,猛灌一口涼茶,身邊還有幾個年輕貌美的姑娘揉揉捏捏,四肢百骸都霎時間透徹了幾分。

  

  

目錄
設置
手機
書架
書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