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5章加官進爵
染坊街的翻修工程早已結束,如今街面鋪着整齊的青石地磚,左右是琳琅滿目的各種鋪面,裴家甚至還頗為豪氣的在街道兩側安裝了路燈。
燈籠徹夜不熄,以至于整條街看起來金碧輝煌,宮裡的某位貴人,在路過時瞧見後,覺得染坊街的名字不好聽,還專門提筆寫下‘金堂’二字,把名字改成了金堂街。
街面弄得漂亮了,又引進了很多大鋪面,比如範記鋪子、四方齋分店等等,這片街區自然繁華了起來,子時已過,街面上依舊可見閑逛的路人。
夜驚堂牽着大黑馬,走過煥然一新的街道,來到雙桂巷中,可見原本破破爛爛的院子全翻新了,裡面住上了街面的掌櫃夥計。
而以前他随手挑的小院,外牆也刷上了白漆,裡面倒是紋絲未動,還是駱女俠以前認真收拾的模樣。
夜驚堂進入院子,廚房窗外挂着些許鹹魚臘腸,整體收拾的幹幹淨淨,瓜架的盆景落了層白雪,養的花卉都好端端的,甚至還多了兩盆,看起來是凝兒前幾天回來放的。
夜驚堂雖然現在家大業大,但本質上還是紅河鎮出來的江湖遊子,對這間作為人生起點的小院,不可能沒點感情。
夜驚堂進入主屋看了看,還動手摸了摸床邊牆壁上的巴掌印——巴掌印是駱女俠第一次教他功夫拍出來的,後來駱女俠又用黃土補好抹平了,但土質新舊不同,依舊能看出清晰印記。
回想當時的一幕幕,夜驚堂不免勾起嘴角笑了下,來回打量幾眼,又在雲璃寫字的小書桌上發現了一本冊子,整整齊齊擺放着。
夜驚堂眨了眨眼睛,以為是凝兒留下來的東西,便拿起來翻開打量,結果入眼的是:
八月十五:小姐出門好久了,夫人也沒消息,她們不會又偷偷離家出走了,故意把我丢在這裡吧……
八月十八:秀荷姐早上偷偷跑過來,在院牆外墊腳打量,依我來看,大抵上是想夜公子了……
八月二十:今天和秀荷姐去逛街,醋溜魚真好吃……
八月二十一:同上……
……
九月一:今天沒吃到醋溜魚,有個穿紅衣裳的女人,在巷子裡閑逛,個子好高,長得也好漂亮,估摸是夜公子在梧桐街勾搭的花魁……
……
夜驚堂隻是掃了一眼,就知道是萍兒的監工記錄,本該出于禮貌放下,但掃着掃着就一不留神看完了。
雖然記載的隻是萍兒視角的點點滴滴,但夜驚堂還是看出了很多東西,比如秀荷發現萍兒一個人住這兒可憐,時常跑過來陪陪;某紅裙子太漂亮,有事沒事就一個人在巷子裡閑逛等等。
夜驚堂搖頭一笑,把冊子放回原來位置,出門牽馬走出小巷,腦子裡又回想起了宮裡的大漂亮。
雖然關于彼此的記憶很多,但經曆剛才的事情後,夜驚堂這一回想,腦子裡便冒出來兩條大長腿,和掰開才能看到的情趣小褲……
太過分了……
明天怕是得讓三娘去采購一點……
話說陸仙子今天買了範家鋪子的衣服,不會也是……
……
念及此處,夜驚堂雙眸微動,翻身上馬,快步朝着天水橋趕去。
以前天天被璇玑真人調戲,他還不好招架,如今可以光明正大還手了,璇玑真人卻又不給機會了。
現在好不容易回了京城閑下來,如果不給陸仙子長個記性,提醒她對男人要有最起碼的敬畏之心,這以後怕是得上天。
夜驚堂如此想着,用了約莫一刻鐘的時間,回到了天水橋的步行街。
新宅規模很大,是為一個老爺外加十二個姨娘準備的,此時算上客人丫鬟,都湊不夠十二個,自然顯得空蕩蕩,到了後半夜熄燈,整個宅子基本上都是黑壓壓一片。
夜驚堂悄然把馬放回車馬房,來到花園掃了眼,可見後方的繡樓還亮着燈火,一個姑娘坐在二樓窗口,以左右互搏之術,雙管齊下奮筆疾書;晚上不睡覺的鳥鳥,還在旁邊蹲着歪頭打量:
“叽?”
夜驚堂見小雲璃在抄書,眼底顯出一抹欣慰,沒有過去打擾,悄悄摸到了後宅裡。
新宅是江州水鄉的格局,并非常見的方方正正,居住區都集中在西北角,分為四個大院,其間以假山花木相隔,朝向布局皆不同,隐私性極好。
夜驚堂住在梅院,裡面種的是幾樹寒梅,而凝兒因為喜歡竹子,住在種植青竹的竹院裡,彼此是斜對角,距離還挺遠,璇玑真人的住處也在那裡。
夜驚堂為防被提前發現,靠近後宅就壓住了氣息腳步,無聲無息摸到竹院的西廂房外,聽到卧室裡有若有若無的綿長呼吸聲,便輕手輕腳推門而入。
呼~
因為三更半夜下着雪,院子裡也沒點燈,在外面還能看清些許道路,到了屋裡基本上是伸手不見五指。
夜驚堂憑借記憶摸到裡側卧室,通過呼吸聲強弱,能感覺到幔帳放了下來,裡面的人睡的很熟。
夜驚堂若是開口呼喊,以水兒的性格,肯定是不讓他占到便宜了,當下也沒怎麼講武德,悄悄摸到了跟前挑開幔帳。
“呼……”
呼吸聲清晰了幾分,但光線隔絕的情況下,連輪廓都很難看清。
夜驚堂略微琢磨,順着呼吸聲,悄悄湊到枕頭旁邊,小聲道:
“陸仙子~?”。
躺在枕頭上的女子當即有所警覺,略微轉頭,同時驚叫道:
“啊嗚嗚——?!”
雙唇相合。
剛冒出來的言語被堵的嚴嚴實實,隻剩下男子的火熱氣息!
夜驚堂摁住被褥下的女子,心底剛生出幾分大仇得報的快意,但馬上又發現不對:
這反應,不太像水水……
?
夜驚堂隔着被褥摸了摸,便發現被窩裡的團團規模,比陸仙子大了一整圈兒,以往日的經驗來看,好像是梵姑娘的尺寸……
!!
夜驚堂壓在被子上,雙眼瞪大了幾分,但黑燈瞎火也看不清近在咫尺的雙眸,身體僵在了原地。
撲通~撲通~
房間裡刹那間陷入死寂,隻剩下兩道心跳聲。
梵青禾縮在被窩裡,被摁的嚴嚴實實,嘴也被堵着,眼神相當惶恐,手裡已經捏住了三根毒針。
但和夜驚堂相處這麼久,她反應過來第一時間,就認出了大半夜爬到她身上的人是誰了,肯定不能下死手,于是就愣在了原地,腦子裡閃過亂七八糟的念頭:
夜驚堂?他想做什麼?
這才把我領回家第一天,就想……
不可能呀,他不像是這樣的人……
都大半夜摸床鋪上親嘴了,他還能安什麼心思?
怎麼辦怎麼辦……
……
夜驚堂含着柔潤雙唇,說實話比梵青禾還惶恐,也在想現在該怎麼辦。
要不裝夢遊……
這不太現實呀……
在深吻片刻後,終究是吃大虧的梵青禾先反應過來,翻身手腳并用,把大半夜逞兇的男人摁在床鋪上,擺出了武松打虎的架勢。
咚咚——
夜驚堂躺在被褥上,自然沒敢反抗,發現梵青禾想動手打人,連忙開口提醒:
“姑娘且慢,是我是我……”
“我知道是你!我是你……你……伱怎麼可以這樣?!”
梵青禾面紅如皿、語無倫次,把夜驚堂制住,在兇口點了兩下依舊不放心,又捉住手腕:
“我還以為你是正人君子,你就這麼對待客人的?”
夜驚堂被點了兩下,手腳當即脫力,連忙賠禮道歉:
“誤會誤會,我認錯人了,我以為你是陸仙子……”
梵青禾又不傻,她捉住夜驚堂的手,羞憤道:
“胡說,你把我當成三娘我還信,把我當成姓陸的?她是靖王師父,你大半夜摸進屋,一言不發就動手動腳親她?”
“……”
夜驚堂張了張嘴,忽然有點語塞了——是啊,若是誤認為陸仙子,他就更不該動手動腳了。
他解釋兩人情投意合才如此冒犯,找水兒證明,以水水的壞心思,那肯定是打死不認,不落井下石越抹越黑都是好的。
但不如此解釋,豈不真成了大半夜輕薄借宿女客人的無恥壞老爺……
夜驚堂心思急轉,想了想道:
“這是陸仙子的房間,我剛才回來,順道過來看看,發現走到門口,陸仙子都沒反應,還以為陸仙子喝大了,就想進來吓唬她開個玩笑……嗯……你知道陸仙子的性子,正常不會一驚一乍,結果我剛湊近,你就準備叫,我怕鬧出誤會,腦子一熱……”
“怕鬧出誤會你就親嘴?”
梵青禾怎麼聽,都感覺夜驚堂是故意輕薄她,在這找理由解釋。她抓雙手晃了晃:
“你捂嘴不會用手,把臉湊過來是怎麼回事?”
夜驚堂神色尴尬,主動認錯賠禮:
“是我不好,我腦子一抽就那什麼……唉,都是我的錯,抱歉抱歉……”
“……”
梵青禾呼吸急促,摁了夜驚堂半天,發懵的腦袋瓜才緩過來。她想訓夜驚堂幾句,但夜驚堂都認錯賠不是了,再兇有點得理不饒人。
但原諒夜驚堂……
這可是她的初吻!
上上次摸了,上次看光了,這次直接上嘴,下次還不知道發生啥。
要是再鬧出什麼,她堂堂冬冥大王,怕是真要遠嫁雲安做小了哦……
梵青禾微微喘息,憋了半天也不知道現在該怎麼辦。
夜驚堂也有點懵,想起身告辭離開,但他被梵青禾點住了;不走的話,氣氛更不對。
夜驚堂眨了眨眸子,在沉默片刻後,又道:
“要不……我先出去?”
梵青禾心亂如麻,想着當前該怎麼處理,聽見這話,她自然不能讓夜驚堂就這麼跑了,覺得應該和夜驚堂鄭重聊聊此事,便松開了手腕,略微探身,想把床頭的燭燈點燃。
“呼~”
刺啦啦~
火折子冒出暗紅火星,繼而便燃起了火苗,暖黃光線布滿了卧室角角落落。
夜驚堂四肢無力靠在枕頭上,轉眼看了下,眼神便是微微一呆。
梵青禾滿頭黑發如瀑布般披在背上,身上穿的并不是睡裙,而是淡紅色的輕薄紗衣。
紗衣整體質地如煙,在火光下,雪膚隻産生了幾分朦胧感,根本起不到太多遮擋作用,唯一不透明的隻有山巅位置繡着的兩朵牡丹,往下都是紅色薄紗,腰身輪廓一覽無餘,跪坐在身側探身點燈,甚至能看到近在咫尺的團兒輕搖。
梵青禾睡夢中被夜驚堂摸上來,心亂如麻之下,完全忘了晚上沒事試衣裳,覺得穿着舒服就這麼睡了的事兒,此時探身點燈動作還挺自然大方。
夜驚堂都沒主動去瞄,餘光就透過雲遮霧繞般的布料,發現梵青禾天賦應該極好,身體猶如無暇白玉,不帶半點雜色,腹下能隐隐看到小凹……
!
夜驚堂察覺不妙,連忙閉眼:
“梵姑娘,你……”
梵青禾面色嚴肅點燃燭台,正想和夜驚堂好好聊聊,回頭發現夜驚堂閉着雙眼氣息不對,臉還有點紅,就低頭看了看……
我的天!
剛把心思穩住的梵青禾,發現身上這離譜至極的衣裳,臉色再度赤紅,迅速把燈吹了,縮回來抱住兇口,用腳蹬旁邊的夜驚堂,語無倫次道:
“你……你出去!”
撲通~
夜驚堂直接就滾到了地上,連忙安慰:
“我把眼睛閉着,什麼都沒看見。我這就出去……”
說着強行沖開穴位,從地上翻起來,快步往外走。
踏踏踏~
梵青禾羞憤欲絕,隻覺自己還不如什麼都不穿被看見,待到夜驚堂跑出門後,便想三兩下把這丢死人的破衣裳撕了。
但這衣裳畢竟貴的離譜,最終她還是迅速脫了下來,換上正常睡裙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而後埋在了被子裡,還用腿兒胡亂蹬了幾下,估計是覺得自己的一世清明,全被那亂帶她買東西的妖女毀了,這以後可怎麼見人才是……
——
竹院裡的動靜很小,其他地方依舊一切如常。
夜驚堂快步從院子裡走出來,站在風雪飄飄的廊道裡,腦袋瓜都是嗡嗡的。
今天出門沒看黃曆不成……
犯桃花劫還是咋滴……
夜驚堂摸了摸嘴唇,心裡有點過意不去,但也不敢再去打擾羞憤欲絕的梵姑娘,隻能盡力做出風輕雲淡之色,快步回到梅花院。
三娘和秀荷都睡了,梅花院已經沒了燈火。
夜驚堂心亂如麻想着事情,埋頭往屋裡走,收拾陸仙子的想法,自然也被抛到了千裡之外。
但他剛剛走過十字步道,就發現東廂的窗戶開着,白衣如雪的璇玑真人,側躺在屋裡的小榻上,旁邊案幾上還放着幾個酒壺,看模樣是喝多了,眼神迷離似醉非醉,手兒撐着側臉,正目不轉睛望着他,意思不言自明。
如果換做早些時候,夜驚堂看到這場面,那肯定得進去好好聊聊。
但今天實在有點邪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