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網址:www.ishuquge.org山上與世無争,悠閑安甯的生活節奏,很容易讓人忘卻時間的流逝。
夜驚堂在外面南征北戰近一年,忽然閑下來,回到睡覺、練功兩點一線的日子,在住了幾天後,就慢慢喜歡上了這種單調而純粹的日子。
每天早上天一亮,便起床來到玉虛觀後山的竹林,和華陽小侄子一起練功,他梅花樁跳累了,就下來練練拳腳,偶爾還和華陽用木棍切磋一下。
看着華陽嗷嗷跳腳的模樣,倒是體會到了義父當年虐菜時的快感。
太後娘娘在山上住着,也忘卻了外面的煩惱事,每天就是和水兒到處閑逛,到了飯點,還會親自下廚,走十幾裡山路跑過來,給他送飯;不過為了不讓人起疑,打的由頭還是過來上香,順便來看看。
而到了晚上,則要單調一些,水兒戰鬥力太低,被折騰一次好幾天都不敢燒,也怕幹擾他白天習武進修,為此每天他回來,都已經鑽太後娘娘屋裡了,好在暖手寶會心疼人,每天都把水兒往他屋裡攆,算下來每隔兩三天,還是能放松一次。
其他時間,夜驚堂都是徹夜打坐,琢磨一天下來的武學感悟,雖然九梅花樁的考題很難,但靜下心來日複一日苦練,加上悟性超凡,進步也是肉眼可見,幾乎每天都能體會到長進。
夜驚堂也不好描述那種狀态,當氣脈、肌肉、本能等等,調整到一定境界後,便領略到了一股駕輕就熟的感覺,往日神經刀的龍氣劍,也不再神經,隻要想便能捕捉到契機,在最合理的條件下施展出來。
能因地制宜,在任何情況下都能尋找到最合适的法門,不再遵循固定的運氣脈絡,已經是返璞歸真的大乘氣象。
但距離入聖,夜驚堂感覺還差一截,無論是和左賢王比,還是和冰坨坨比,他氣勁爆發的威勢,都要弱上幾分。
夜驚堂明白這和‘功力’有關,内為勁、外為力,他龍象之力,外力自然不用再練,而内勁這東西,隻能靠日積月累的沉澱,或者天琅珠、精氣神三圖等護經擴脈的神物來提升。
他畢竟太年輕,内家三圖練的不久還缺一張,僅靠兩顆天琅珠攀升的功力,能打到現在,天賦已經算前無古人,想去和那些動辄五六十歲的山上老怪扳手腕,确實有點難度。
畢竟能走到武聖的人,都是一代天驕,誰沒點大機緣傍身?
南北兩朝的武聖,不是道佛掌教一朝國師,就是墨家傳人北荒霸主,連墊底的左賢王,都手握西海各部最好的資源,把雪湖林當自家後花園。
冰坨坨那麼離譜的天賦,就因為隻是個天南小教主,手上沒太多資源,便被壓了好多年上不去。
他手上可用的資源比冰坨坨多,說大魏集一國之力在養他也不為過,但時間太短,想碾壓這些老妖怪,還是得繼續練。
在意識到這點後,夜驚堂沒有再奢求快速通過梅花樁,開始勻出時間打坐練功,讓内勁也跟上,以免最後嚴重偏科,出現武學造詣夠了,但底蘊撐不住,打起來眼高手低的情況。
一天半數時間練功,半數時間研究梅花樁,過關的速度肯定會慢上許多。
夜驚堂本來估計過去要十天半月,中途發現其實也沒那麼難,不分心多動動腦子,六七天基本上就能過去,但最後還是練了半個月,才初見成效。
時間一晃便到了臘月下旬,天空陰沉沉的,看樣子山上是要下雪了。
玉虛觀後山竹林間,華陽端着碗大米飯,蹲在已經壘出半人高的大鳥窩旁,目不轉睛看着水潭。
而毛茸茸的鳥鳥,則從鳥窩的圓洞裡探頭,望着竹架上懸挂的竹葉,看起來是已經做好了嘲笑堂堂的準備。
水潭邊緣,夜驚堂身着黑色勁裝,望着懸挂在前方的一百零八片竹葉,目光靜如死水,在醞釀片刻後,略微提氣,腳尖輕點,身形便無風而起。
雖然躍上木樁動作看起來很大,但啟停之間,身形宛若流雲,似乎連衣袍發絲的飄動,都跟随着動作的韻律。
華陽端着飯碗,見狀眼前微微一亮,仔細看着夜驚堂在梅花樁上來回跳躍。
雖然說是跳躍,但渾身肌肉乃至氣息都在掌控之内,控制的恰到好處,落在旁人眼中,就好似勻速滑行。
夜驚堂連續躍過梅花樁,無論是在空中還是腳點木樁,速度都沒有任何起伏,也沒帶出任何聲響,說好聽點是行雲流水,說不好聽就是跟個鬼一樣,從密集竹葉中飄了過去。
華陽尚不了解背後用了多少功夫,但僅看外在,就能感覺到那種舉重若輕的飄然意境,知道這次必然能過去了。
畢竟夜驚堂現在的氣态,看起來就和第一次見師父時,師父把茶壺裡的水倒進杯子裡一樣——四平八穩水柱如同靜止,沒帶起任何聲響,當時他還覺得平平無奇,沒什麼難度。
但當他嘗試學着倒水時,才發現這平平無奇中,藏了多少東西,不說尋常人,哪怕是山上最德高望重的師叔伯,可能苦練一輩子,也摸不到這種大巧不工的境界。
所謂‘返璞歸真’便是如此,雖然普普通通沒有任何鋒芒,看似隻是比尋常武人‘恰到好處’一點,但這一點之差,背後隔的卻是一整座江湖!
呼~
夜驚堂身形飄然落地,站在了水潭的另一頭,回眸看向靜止的竹葉和水面,眼底顯出了幾分小得意,轉頭望向目不轉睛的華陽師侄,開口道:
“看,我就說跳過去很簡單吧。”
“噗——”
華陽本來還在驚豔,聞聲一口米飯直接噴了出來,難以置信望着夜驚堂:
“夜大俠,你沒日沒夜跳了半個月才過去,說簡單?”
夜驚堂也覺得半個月有點久,不過對尋常人來說應該已經很快了,他回到水潭另一頭,笑道:
“半個月不慢了,等你以後跳過去,就明白我說簡單是什麼意思了。這練的可不是跳梅花樁,而是一種境界。”
華陽知道是在練某種常人終身難以觸及的東西,但不明白确切是什麼,當下好奇詢問:
“什麼境界?”
夜驚堂拔出螭龍刀挂在腰間,稍微斟酌了下,并未言語,而是左手握住刀柄。
嗆啷——
陰沉沉的竹林間寒光一閃。
華陽沒感覺的任何氣勁撲面,那把很漂亮的環首刀,就回到刀鞘之中,感覺隻是随意拔出來亮了下。
?
他正想疑惑詢問,卻忽然聽到“咔咔咔~”枝葉崩斷的聲音。
轉眼看去,才發現夜驚堂三丈外的一顆青竹,齊肩位置不知何時出現了一條斜着的切口,竹子往側面倒去,壓彎了無數竹冠,倒在了荒林之間。
嘭~
?!
華陽長大嘴巴,眼底滿是驚豔:
“嚯……”
夜驚堂慢條斯理收刀歸鞘,解釋道:
“練的是‘熟能生巧’的境界,把氣勁聚于一點不難,難在活學活用、信手拈來,當你知道什麼時候該用什麼對策,且能身随心動完美展現,自然就不用再講究招式章法;伱無固定招式,對手便沒法破招,而世間萬般絕學,你總能找到應對,自然就山下無敵了……”
華陽還在打底子,哪裡聽得懂這些,想了想道:
“要是兩個熟能生巧的人碰一起怎麼辦?”
“正常來講是一力降十會,比誰功力深。不過這種情況很少見,哪怕都是百家皆通,總有一個悟性更高、閱曆更深、反應更快,世上沒有兩個完全一樣的人,所以武無第二。”
夜驚堂苦練半個月,确實有了很多感悟,當下便在鳥窩旁坐下,和華陽講些他暫時用不上,但以後必然會受用終身的武道理念,算是投桃報李,答謝呂太清給他的點撥之恩。
而華陽可能是覺得夜驚堂長得比師父俊,武藝高,雀雀也大,把夜驚堂當成了榜樣,聽到十分認真。
一大一小就這麼講了片刻後,竹林外忽然響起了動靜。
鳥鳥早就餓的不行了,作為猛禽又不能跟着出家人吃齋飯,聞聲便從窩裡跑出來:
“叽叽叽……”
竹林外側,太後娘娘帶着紅玉姗姗而來,紅玉手裡還提着個飯盒,至于水兒,因為無顔面見玉虛山父老,這些日子都沒敢往這邊跑。
夜驚堂見此站起身來,來到竹林外:
“待會我就準備回去了,怎麼下午也送飯過來,路多難走。”
“也沒多遠,反正沒事。”
太後娘娘從袖子裡取出一封信,遞給夜驚堂:
“剛才京城那邊來了信,你看看。”
因為是衙門的機密文件,太後娘娘也沒湊在旁邊打量,遞給夜驚堂後就回身逗起了鳥鳥。
夜驚堂稍顯疑惑,拿着黃色信封打量,可見上面有火漆和黑衙的印章,把信封打開,裡面裝着信紙和一封小一點的信,上面寫着‘夜驚堂親啟’。
夜驚堂瞧見笨笨的筆迹,嘴角自然勾了起來,和收到媳婦家書似得,先左右看了看,而後靠在一顆竹子上,查看起信紙的内容。
黑衙的文書上,寫的都是正事,主要是曹公公的猜測,以及關外探子彙報的消息,除開西海都護府例行軍演、左賢王不見人之外,尚無确切消息。
夜驚堂目前用天琅珠,提升不算大,但顯然也有,而且兒子閨女徒弟以後肯定要用,所以對雪湖花這種甲子才有一批的神物,肯定是在意的。
看完文書後,夜驚堂蹙眉思索了下,把此事記在了心上,又把大笨笨的信封打開,心底還琢磨着開頭會不會是‘驚堂,見字如面’之類很溫馨的話。
結果展開信紙,流利筆鋒映入眼簾,第一句就是:
色胚,你說好來接本王,人呢?
“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