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兩人不時閑聊着,那股陌生感漸漸消失。
很快就到了明成家,剛進門,蘇大強看到李牧,仿佛看到了主心骨,頓時雙眼通紅的迎了上來。
“明哲呀,明哲…你總算回來了!”
李牧連忙扶着他,看着像小孩子一樣,眼袋紅腫,頭發淩亂,看到他仿佛看到了依靠的蘇大強,不由得搖頭苦笑了一下。
好好安慰了一會,蘇大強這才安心,多雲轉晴,陪着李牧進了明成家。
屋子裝修的不錯,溫馨而小資,雪白的牆壁,簡單精緻的幾色家具,桌上也是幹幹淨淨,并無俗豔的絹花插花,隻在近陽台的茶幾上放着一水晶瓶的白色百合。
整個房間看上去舒适溫暖,明亮開闊,想來應該是朱麗的手筆,明成可沒有這麼高的品位。
這邊剛剛坐定,蘇大強就握着李牧的手不撒開,仿佛抓到了蘇母去世後新的依靠,絮絮叨叨地邊哭邊道:“明哲,我該怎麼辦啊,你媽沒了,我不知道怎麼辦了啊,你可不能不管我呀!”
說着,像小孩子一樣,竟然又抽涕起來。
如果不看年齡,隻聽說話的語氣,李牧是爹,蘇大強才是孩子。
他總算明白什麼是老小孩了,這其實還不算什麼,沒了蘇母壓制,徹底放飛自我的蘇大強,才真的折磨人。
拍了拍他的後背,像哄小孩一樣安慰道:“好了爸,你還有我們幾個,怎麼可能不管你。”
“放心吧,接下來肯定把你安排好,讓你安享晚年。”
聽到李牧的保證,蘇大強頓時止住了抽泣,又悄悄的瞧了他一眼。
小聲道:“那…我一個人不敢回家,一個人待家裡,睜眼閉眼都是你媽,我一刻也不能待了,我要跟着你們住。”
明玉、明成和朱麗三人聞言,頓時有些愕然,有些意外蘇大強竟然這麼說,且說得這麼直接。
李牧卻早有心理準備,面對一位即将放飛自我的狂野男孩,不必抱有什麼期待。
先讓他撒歡幾天,接下來像蘇母一樣好好調教,打下他放飛自我的氣焰,才是正途。
李牧笑了笑:“好呀!我們幾個,總不會讓你沒住的地方,你想住哪?”
蘇大強小心翼翼的瞅了李牧一眼,又瞅了蘇明成一眼。
這才小聲嘀咕道:“你媽在時,我們時常過來明成家收拾。你瞧瞧,那張藤搖椅,你媽累了喜歡坐那,我擡眼總能看到她。”
“我真怕啊!昨晚一晚上都沒睡着,好像你媽就在隔壁床上躺着。明成家我不敢住。”
李牧知道,蘇大強這老小子,最終的目的是想跟他出國。
懦弱一輩子,頭上再也沒有人壓着,就想風光一把,住别墅、花美元,在街坊、鄰居、親朋、同事面前掙足面子。
再者,蘇大強這個欺軟怕硬,趨利避害的性子,不放心蘇明成這個以前的啃老族,覺得跟他生活不太安穩,更怕明成打他那倆養老錢的主意。
面對強勢的明玉,同樣不安心,他和蘇母可早就親口和明玉斷絕關系,承諾養老問題不讓明玉操心。
算來算去,明哲反而是最靠譜的。
果然,明玉這時也開口道:“爸,既然你不願意回家住,也不願意住明成家,去我家住吧,媽可沒去過我那!”
蘇大強急忙搖頭,“不,不…你每天全國飛,人影子都看不到,去你那裡還不如去養老院。”
說着又轉頭對李牧哭訴道:“明哲,你說我是不是該去養老院住,你幫我拿主意啊。”
說着還擠了擠眼睛,擠出幾滴淚珠,讓人忍俊不禁。
李牧知道蘇大強的想法,帶他去國外見識一下也不是不可以,一來可以就近改造蘇大強,壓住他坑孩和放飛自我的毛病;二來蘇大強後來得了阿爾茲海默症,這方面國外的研究比較深。
可以去國外一些知名的醫院檢查一下,能提前預防最好了。
不過,這隻是他的打算,現在還不能說出來,也不能這麼慣着他。
故意道:“要不這樣,單獨給你租一處房子,再雇個保姆照顧你,自由自在多好呀!”
蘇大強聞言,頭搖的更狠,眼睛也紅了,下一刻仿佛就要哭出來。
“不行,我不要,我不要一個人住,聽說現在的保姆會虐待老人。美蘭啊,你這剛走,孩子們就不想管我了……”
蘇大強不愧是戲精,當場哭的那叫一個稀裡嘩啦。
讓幾人一時間看得目瞪口呆。
李牧有些哭笑不得,上前拍了拍蘇大強的後背:“好啦,咱不去養老院,也不租房。”
“先在明成家住段時間,美國那邊我安排一下,過段時間把你接過去。”
聞聽此言,蘇大強立刻眼前一亮,頓時止住抽啼,小雨轉晴,拍着大腿道:“好,明哲,這個主意好…”
……
并且,蘇大強見他一番表演之下,李牧居然爽快的答應了,一時間心潮澎湃,不顧蘇母剛剛離世,滿臉都是喜色。
仿佛有了底氣,意識到自己蘇家家長的身份,開始矜貴起來。
作為蘇家碩果僅存的長輩,自覺如今他說什麼話都有分量。
他忍不住挺直了脊梁,這輩子第一次有意識地挺直脊梁,心中有了翻身農奴當家做主的感覺。
三十多年了,他的心頭還是第一次冒出這種感覺。這種感覺非常美妙,讓他肺活量擴大,吐納之間中氣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