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痛苦的哀嚎聲已變得沙啞,最終聲嘶力竭,痛得幾乎昏了過去,他無力地垂下頭來,看著地麵,汗水順著他英挺的鼻梁,一滴滴濺落在地麵,雙眼變得模糊,腦袋一片眩暈。
邪魅狷狂與霸酷拽在一瞬之間從他身上退去,他也隻不過是個肉身凡胎而已,隻不過生來活得比別人堅強,錚錚鐵骨撐起了一身傲氣。
他似乎看到一片白色的梨花,隨風輕輕點點地飄落在他的身上,他痛到了極緻,那心中的一點白月光,輕柔地撫慰著他的心,似有人在抓心撓肺,似有人在為他舔舐傷口。
清風入我懷,撫平千萬傷。
奇頌虺是什麼時候替他取出竹筒和鐵管,他已經記不清楚了,他身上的傷口是什麼時候被包紮好的,他已經記不清楚了,他的時間凝固在了那一片白色的月光之中。
等他醒來的時候,他已經躺在了行宮之中,白色穹頂令他雙眼發花。窗欞外的白藤花香沁入心脾,風輕輕吹拂著白藤花,左右輕搖,一隻花蝴蝶翩躚飛入窗內,落在他的高挺的鼻尖上,他連擡手去揮趕那蝴蝶的力氣都沒有。
門被人輕輕推開,那蝴蝶受到驚嚇,在他鼻尖扇動了兩下翅膀,然後悄無聲息地飛了出去。
紅葉姬走了進來,用熱毛巾替他擦拭了一下兇襟上的汗水。
看著他睜著漆黑的眸子,目光呆滯地看著自己,紅葉姬一怔,柔聲道:“攝政王殿下,你終於醒了!國師說了,傷口需要慢慢愈合,讓你多休養。”
夙風連開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他的身體好像被什麼給抽空了一般,虛脫無力得令他不能說話,也無法動彈,一切宛若夢魘一般。
他以為自己是在做夢,突然聽到門外傳來侍衛的聲音。
“陛下,攝政王殿下昨夜宿醉,如早還沒有醒呢!”
然後是付珩的聲音:“嗬!夙風這個醉鬼,竟然睡到大天亮還沒醒?”
然後是夜枕風的聲音:“不如我們待會兒再來找他吧!”
然後是寒紫月的聲音:“攝政王殿下的酒量看來不太好呀!”
付珩道:“可不是嘛,孤昨晚都沒喝醉,他倒是先醉了……”
隨著聲音的漸行漸遠,夙風隻覺自己眼皮子很重,又沉沉地睡去了,他身上的汗水又再次滲了出來。
紅葉姬不語,默默地替他擦拭著汗水,而自己眼中含著的淚水卻不爭氣地濺落在他的身上。
“攝政王殿下……”她輕聲歎道。
然後端著水盆走了出去,並吩咐看守在門外的侍衛:“任誰來了都不許他們進去,聽見了沒有。”
“是。”侍衛點頭回答。
不知道為何,夙風又夢見了那個蘆葦蕩,那處河邊,隻見白色的蘆葦隨風飄揚,夕陽照在山上的草坡上。一個白色的身影披著大氅站在木廊上,河麵波光粼粼,一切都仿佛是一場沉沉的夢魘。
他不知自己睡了多久,門外傳來夜枕風的聲音,道:“攝政王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都這個時候了還不醒?”
“攝政王吩咐,沒有他的允許,誰都不能進去。”侍衛回答。
夜枕風道:“我奉陛下之命,給他送醒酒湯來,你好歹讓我把醒酒湯送進去給他。”
侍衛恪盡職守地回答:“夜公子,請莫讓屬下為難!”
“門外的是枕風嗎?”裡麵傳來夙風虛弱的聲音。
夜枕風本來還以為夙風是不是遇到什麼危險了,如今聽到他的聲音傳來,這才踏實了些,端著那碗醒酒湯道:“夙風,是我。”
夙風道:“讓他進來吧。”
侍衛領命,這才退讓開來。
夜枕風走了進來,夙風正在艱難地穿著外套,此刻他那件貼身的白色內襯已經將身上的傷口很好的遮掩住了。
夜枕風大步流星地走了進來,將醒酒湯端給他,道:“瞧你這副懶洋洋的樣子,昨晚到底背著我們偷喝了多少酒?”
夙風接過醒酒湯,放在唇邊輕抿了兩口,然後勉強擠出笑容道:“沒事,就是高興,所以多喝了些,咳咳咳……”
夜枕風見他被嗆住了,急忙接住那碗醒酒湯,伸手在他後背順了順,道:“怎麼喝個醒酒湯也能把你給嗆著?真如陛下說的,你是越來越嬌氣了!”
夙風道:“咳咳咳……去你的,誰嬌氣了?”
夜枕風的手在撫過他後背的時候突然頓了頓,他已經感覺出他藏在衣服下的繃帶來,不由一怔,放下手中醒酒湯,拉開他的內襯看了看。
“你幹什麼?”夙風身體還很虛弱,手腳自然也沒有以前麻利,根本就沒能攔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