鸨母就是老鸨。
是秦淮河的姑娘對自己頂頭上司的尊稱。
她的聲音中有種難以言說的冷漠感。
此前彈奏琵琶曲時的軟糯香甜早已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則是一種冰冷到沒有任何溫度的絕情之意。
“是個狠人啊。”
冷長空第一次見到這場面,不由遍體生寒,“得虧是上床之前暴露本性,這要是睡到正嗨時突然暴走,隻怕命都要沒了!”
他将置于一旁的長劍拾起,橫在雙腿之間,右手下意識握住了劍柄,心頭稍安,繼續開口,“不愧是秦淮河的女人,逢場作戲的功底就是強!卓青冥七樓巅峰的修為愣是沒感知到她的殺意,這要是換做其他人,隻怕死一萬次都不止了。”
逼王被吓到了,心想在這玩女人還真得小心點,别睡着睡着把自己給睡沒了。
李三思聞言擺擺手,低聲說道,“術士體系最擅長的就是隐藏實力,以神念殺敵,她尚未開天眼,便已能遮蔽一位七樓武夫的耳識,這要是換作星魂大哥過來,怕是他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言語間多少有點遺憾沒走術士體系的意思。
冷長空稍有不悅,當即糾正道,“非也!術士體系神念雖強,終究都是不入流的幻術,除非越過了六樓,要不是殺傷力屬實有限……你就看卓青冥吧,那根琴弦差點給他當兇貫穿,可他愣是啥事沒有……”
聲音不大,語氣卻頗為傲嬌。
自劃分修行體系以來,關于武夫和術士孰強孰弱的問題,向來引世人争辯。
武夫說術士是個隻知道背後施放冷箭的小人,上不得台面。
術士說武夫是個隻知道打打殺殺的匹夫,不屑與之為伍。
二者之間的碰撞和摩擦持續了成百上千年,經久不斷。
哪怕如今的人間修行體系已經逐漸完善,并且各體系的優缺點都已被世人知曉,可供修行者自行選擇。
但二者之間的明争暗鬥卻從未真正停止過。
這其中尤以冷長空的反應最為強烈,自封為武夫一方的辯論代表。
他向來看不起術士,這是刑獄司每個人都知道的事情。
所以他和三尺閣的白衣術士星魂從來都不對付。
互看不爽,偶然碰到後情緒上來了還會打一架。
對此刑獄司的人早已見怪不怪了。
李三思與之相處這麼久,自然也知道逼王對術士的偏見。
他自覺失言,呵呵兩句後便将此事揭過。
沉默聲中,平閣之間忽然傳來老鸨無比冷漠的聲音,“晴兒自小便在秦淮河長大,受恩于此,所持有的忠誠和孝順早已經紮根入骨,她又怎會因為一個有欲無情的客人而背叛我?卓青冥,你太自以為是了!”
衆人順着聲音望去,隻見老鸨緩緩走到了手握斷弦的晴兒跟前,停留片刻,忽然擡手用力給了她一巴掌,冷聲說道,“自己去孫管家那裡領罰,這次先關你半個月,略施懲戒!若再有下次,可就不僅是關禁閉那麼簡單了,而是要挨闆子了。”
晴兒低着頭,任憑嘴角的皿漬流入那一抹雪白之間。
她輕聲應了句,不敢說更多的話,收好斷弦,抱緊琵琶後便自平閣間退下,穿越此間人潮飄然離去。
從始至終沒再多看那位七樓武夫一眼。
那一抹誘人的風情剛從衆人眼前消失,老鸨的目光便随之落在卓青冥身上,“你是自己束手就擒,還是我們來動手?”
雖仍風情萬種,滿身騷氣,可此刻,在場衆人從她身上看到的卻隻剩冰冷和惡毒。
卓青冥沒說話,他壓根懶得鳥她。
晴兒的出手讓他有些意外,卻并未氣急敗壞。
戲子無情,這個道理他懂。
所幸他從沒想過與晴兒談什麼感情,自然也就沒什麼好難過的。
正如晴兒所說,他隻想睡她,僅此而已。
哪怕被她偷襲傷到,他也沒有放下過心中這個念頭。
反而變得愈發熱切。
唯一的區别在于,此前睡完她後,拍拍屁股走人即可。
日後心情好時,或是體驗感還不錯,也許會再來睡一次。
可此後再睡完她,可就要殺了她了……斷弦偷襲之仇,總是要報的。
這是武夫的驕傲,也是尊嚴。
等待半息,見卓青冥并未回話,老鸨有些惱羞成怒,她拍拍雙手,二樓的每一個窗前門邊都出現了一個人影。
一眼掃去,總共七位。
應該都是這座花船上的頂尖護衛。
為首者正是那位讓雷爺心生忌憚的中年男子。
從他身上刻意散露的可怕氣息不難判斷出,他也是一位登上七樓的武夫。
那名中年男子剛一出場,正在看戲的雷爺便下意識清了清嗓,似乎想緩和下自己突然緊張起來的情緒。
其餘嫖客則全體往後退了一步。
看場間局勢,一場大戰是在所難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