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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 男頻 武俠仙俠 淩天冥劍

第七百八十三章 邀請

淩天冥劍 潇騰 9276 2023-04-12 00:16

  文廟周邊四處仙家渡口,修士落腳地,分别是着泮水縣城,鴛鴦渚,鳌頭山,鹦鹉洲。

  一位剛剛從南海歸墟來到這邊的長眉老者,就已經在鴛鴦渚那邊釣上魚了。

  兩艘仙家渡船幾乎同時停靠在鳌頭山附近的仙家渡口,分别來自玄密王朝和邵元王朝。

  玄密王朝和邵元王朝,都跻身中土神洲十大王朝之列。

  其中一條渡船,走下一位黑衣少年,王朝得水德眷顧,朝野上下,崇尚黑衣。

  身材臃腫的胖乎乎老者,拿着一塊玉把件,在往臉上蹭。

  一位是玄密王朝的新帝,如今才十六歲。一位是流水的皇帝、鐵打的太上皇,郁氏家主郁泮水。

  老人身邊跟着郁狷夫和郁清卿。

  而邵元王朝那邊,人數較多,除了正值壯年的皇帝陛下,還有國師晁樸,高冠博帶,相貌儒雅,手捧一把雪白麈尾。得意弟子林君璧。還有那位寫出一部《快哉亭棋譜》的溪廬先生,蔣龍骧。

  邵元王朝的嚴氏老祖,身邊跟着一位身姿豐腴的撫狸侍女,眉眼天然妩媚,嘴邊一粒美人痣。

  連同林君璧在内,金夢真,朱枚,嚴律,蔣觀澄,這五位劍仙胚子,都曾跟随劍仙苦夏一起遊曆劍氣長城。

  蔣觀澄是苦夏劍仙的嫡傳弟子,家中有兩位長輩,都曾是書院君子,出身亞聖一脈。

  之所以“曾是”,因為都已戰死在南婆娑洲戰場。

  而劍仙苦夏的師伯,是曾經的中土十人之一,老劍仙周神芝。

  苦夏,周神芝,兩位劍修,一樣都已戰死,一個死在劍氣長城,一個死在扶搖洲,都死在了異鄉。

  嚴律,是家族老祖嚴格的玄孫。

  朱枚再不是那少女姿容身段了,已經出落得亭亭玉立。她的一位叔祖,是流霞洲的書院山主,而且傳聞朱枚年幼時,夢遊煙支山,與那位地位尊崇的女子大山君,簽訂過一樁秘密契約,可謂福緣深厚。

  很快鳌頭山這邊,就擺下了兩盤棋局,一圍棋一象棋,設下擂台。兩位守擂主将,都是被各自長輩趕鴨子上架的年輕人,邵元王朝的林君璧,年輕候補十人之一的許白。

  蔣龍骧和林君璧先下一局,旁觀者衆多,其中就有郁狷夫和郁清卿。

  據說這位溪廬先生,此次跟随國師晁樸遠遊此地,是專程拜訪白帝城鄭居中而來。

  隻不過旁人都很确定,蔣龍骧絕對沒資格見到那位魔道巨擘,極有可能,連那傅噤都請不動。

  傳聞“小白帝”傅噤的棋術,得了師父七八分真傳。

  親手治印一方,“天下第四”。

  不出意外,第一是鄭居中,第二是在白帝城下出彩雲譜的繡虎崔瀺,第四是傅噤,那麼第三到底是誰,就成了一樁山上不大不小的懸案。

  許白那邊,亦是人頭攢動,對局之人,是位縱橫家高人。看客當中,有來自竹海洞天的純青。

  她曾經與這位許仙,一起遊曆寶瓶洲。

  其實光是許白和純青兩人,宛如一雙神仙璧人,就已經是一道絕美風景了。

  在四處之外,又有幾處相對秘密的下塌處,分别安置釋道兵兩教一家,以及此外諸子百家老祖師,再就是浩然天下那些品秩最高的山水神靈。北俱蘆洲天君謝實,寶瓶洲神诰宗天君祁真在内,與其餘幾位同樣出自白玉京三教的天君,就齊聚一堂,除此之外,還有清涼宗女子宗主賀小涼,師兄曹溶,以及那個不記名大師兄的仙槎,此人的化名,名氣更大,顧清崧。

  寶瓶洲神诰宗,其實是中土神洲青玄宗的下宗。青玄宗的降真飛鸾,冠絕浩然天下。

  賀小涼此次趕赴此地,就是為了拜會曾經神诰宗的小師叔,如今青玄宗的掌書人,周禮。

  但是這位昔年的小師叔,當下卻不知所蹤。

  賀小涼隻見到了天君祁真,以及曾經的同門高劍符。她與此人,早年是寶瓶洲公認的一對金童玉女,天作之合。

  不料時隔多年,雙方再次重逢,已經物是人非。

  一位還隻是元嬰境的宗門嫡傳,一位已經是仙人境的一宗之主。

  祁真對離開神诰宗一脈的賀小涼,并無絲毫芥蒂,對于她能夠在北俱蘆洲建立宗門,更是欣慰不已。

  所以這次見面,祁真還打趣賀小涼,此次有無見到那個徐铉。

  在鹦鹉洲水畔,青玄宗道士周禮,與儒生李希聖,并肩而行,李希聖身後跟着少年瓷人,崔賜。

  李希聖微笑道:“都跻身了年輕十人之一。”

  周禮笑道:“去泮水縣城,找鄭居中下盤棋?”

  李希聖搖搖頭:“不急。”

  一位沒着急趕去渡口的紫衣老道人,在一處山下城池市井,對着一個孩子說道:“小娃兒,你資質不俗啊,是修道的好苗子,骨相當仙,下屍解起步,有望上屍解,若是運道再好些,前程更是不可估量啊,以後成了那地上真人,随便就竦身入雲,浮遊青雲,潛行江海,天地無拘。”

  那孩子一手一個燒餅,左一口右一口。

  老道人說道:“吃過了餅,不如随我上山修行,定然可以延年久視,長在世間,寒暑不傷道本,鬼神衆精莫敢犯,五兵百蟲不近身。你爹娘呢,我去與他們說一聲。”

  那孩子隻是啃着燒餅,就是不說話。

  老道人微笑不言。

  孩子擡起手,好像要遞給老人半隻燒餅。

  老道人伸手去接,孩子立即縮手,轉過頭,蓦然喊道:“娘,這兒有個老騙子!”

  天外。

  左右與蕭愻互換一劍。

  左右最終墜落在劍氣長城,蕭愻卻沒能重返蠻荒天下,而是被左右一劍劈砍到了青冥天下。

  左右蹲在半截城頭上,單手拄劍,傷痕累累。

  至于那個羊角辮小姑娘,罵罵咧咧,竟是給左右一劍剁掉了小腿,她懸停空中,拼接雙腿。

  左右擡起頭。

  見着了一個禦風趕來的魁梧漢子,身邊跟着個怯生生的小精怪。

  漢子笑道:“左師兄。”

  左右站起身,默不作聲。

  漢子無奈道:“大師兄。”

  左右這才點點頭。

  城頭不遠處,是一位腳穿草鞋的木讷漢子。正是墨家當代钜子,他原本是要與劉十六一起去往中土文廟。

  左右沒有與那墨家钜子打招呼,聽過了君倩的介紹後,對那小精怪微笑道:“你好,我叫左右,可以喊我左師伯。”

  小精怪顫聲道:“見過左師伯!”

  心中有些雀躍,左師伯,脾氣不差啊,好得很嘛。果然外界傳聞,信不得。

  左右問道:“小師弟呢?”

  君倩搖搖頭,“不曉得。”

  左右正佩劍在腰側,聞言後視線微挑,微皺眉頭。

  君倩無奈道:“這次文廟議事,總歸是能見着面的。”

  左右惱火道:“怎麼當的師兄。”

  君倩隻得轉移話題,“先生肯定在等咱們了,抓緊趕路。”

  那個小精怪瞪大眼睛,左師伯對自己師父,有點兇啊。

  鄰近問津渡的泮水縣城,老百姓們安居樂業不說,還是見慣了各路神仙的,就沒太把此次渡口的熙熙攘攘當回事,反而是一些近水樓台的山上仙師,蜂擁而至,隻不過按照文廟規矩,需要在泮水縣城止步,不可繼續北行了,不然就繞路去往其餘三地。沒誰敢造次,逾越規矩,誰都心知肚明,别說是什麼飛升境,就算是一位十四境修士,到了這兒,也得按規矩行事。

  但是規矩之内,反而行事沒有太多忌諱,甚至可以說,比起浩然天下其它任何地方,都要寬松。

  一時間,滿大街的鏡花水月,多是來自各個山頭的仙子。酒樓,客棧,縣城内各個書香門第的藏書樓,總之所有視野開闊的地方,都被外鄉仙師包圓了。

  對于各路仙子而言,最心心念念的,有四個男子。

  分别是那柳七。

  龍象劍宗的齊廷濟。

  “小白帝”傅噤。

  大端王朝,曹慈。

  為何?

  這幾位長得最好看啊。

  倚紅偎翠花間客,白衣卿相柳七郎。

  喜好一襲白衣行走天下的傅噤,是那白帝城鄭居中的大弟子。傅噤擁有一枚老祖宗養劍葫。這枚養劍葫,名字極怪,就一個字,“三”。溫養出來的飛劍最為堅韌。當然最重要的,還是傅噤長得好看啊。至于本命飛劍是什麼,養劍葫如何,都隻是錦上添花。

  齊廷濟,來自劍氣長城,聽說生得極為俊美,見過的女子,都說齊劍仙一點都不老,至于劍術如何,更不用多說。

  而那曹慈。最年輕,就已是拳高若神明。

  皚皚洲劉氏,專門為曹慈開了一個賭局,名為“不輸局”。

  五百年内,隻要曹慈輸拳給任何一位純粹武夫,劉氏就會一賠十。

  在産業遍及浩然天下的劉氏各個渡口、鋪子,任何人都可以押注,神仙錢上不封頂。

  零零散散,鬧着玩。多是雪花錢或是小暑錢。就當是打水漂了。

  于是其中有幾筆極為大額神仙錢的押注,就顯得十分矚目了,郁泮水,砸進去三百顆谷雨錢。

  傳聞還有趴地峰的火龍真人,一口氣掏出了五百顆谷雨錢。

  桐葉洲一個名為“周靠山”的家夥,更是不把錢當錢,失心瘋了,押注了一千顆谷雨錢。

  還有男子修士,重金聘請了丹青聖手,一起結伴而遊,為的就是那些傳說中的仙子美人,能夠瞧見了就留下一幅畫卷。

  青神山夫人,百花福地花主,四位命主花神,龍虎山天師府的那頭十尾天狐,還有那位浣紗夫人。以及龍象劍宗客卿的酡顔夫人……

  泮水縣城内,書鋪極多。

  一位溫文爾雅的年輕人,身穿青衫,走入一座書鋪揀選書籍。

  鋪子不大,書籍卻多。書架不夠用,角落處便堆出一座小書山。

  書鋪掌櫃笑問道:“後生,你也是陪着師長來的?”

  老人隻是個凡俗夫子,但是面對這些容貌往往與年齡不搭邊的山上仙師,依舊毫無畏懼。

  年輕人聞言擡起頭,笑着點頭。

  老人猶豫了一下,試探性問道:“莫不是能夠參加文廟議事的吧?”

  老人自顧自笑了起來,“若真是如此,隻管挑書,白拿了去,裝一麻袋都無妨,不過記得留下一幅墨寶,如何?”

  年輕書生搖頭道:“我沒有資格參加議事。”

  老人有些遺憾,他是個健談的,問道:“問津渡那邊的鋪子,仙家寶貝不更多些?就是價格貴了些。不過對于你們這些仙師來說,應該不算什麼。”

  年輕人說道:“其實仙家渡口,反而極少賣書。”

  老人笑了起來,“确實,書籍價格再貴,再怎麼善本孤本,也有個限度,真心掙不着大錢。”

  老掌櫃問道:“你是醇儒陳氏子弟?”

  南婆娑洲,扶搖洲,桐葉洲,這三洲渡船,多是在問津渡停岸。

  年輕人笑着搖頭。

  買過了書,結賬離開,沒有在僻靜處縮地山河,直接返回住處,而是徒步行走,想要更多走過些街巷。

  在臨近宅子的街巷拐角處,走在巷弄裡的年輕書生,遠遠瞧見了一個少女,斜挎包裹,身上穿着一件不是特别合身的湘君龍女裙,手上戴着一串虬珠煉化而成的“掌上明珠”。

  她經常下意識就會去摸一下手珠,好像擔心丢了。踮起腳尖,眼巴巴望着那邊,手裡攥着一把銅鏡,顧璨瞥了眼,是那山上透光鏡的樣式,因為有一圈銘文,“神煉仙傳,見日之光,遇月之華,天下共明”。

  隻不過衣裙、手串、鏡子,都是仿造。

  這就像瓷器裡邊的官仿官,沒那麼值錢,卻也值錢。

  如果是在别處,他的第一個念頭,就是刺客。

  在這裡,沒必要如此。不過小心駛得萬年船,謹慎些,肯定沒錯。顧璨收斂氣息,緩緩走向那個少女。

  泮水縣城,十幾處宅子,住着誰,都很明了。

  因為此次趕赴文廟議事之人,在問津渡那邊現身後,就幾乎少有施展障眼法的,

  一來沒必要,再者可能是一種對禮聖的遙遙禮敬。

  仙子們,幾乎都是奔着傅噤去的。

  男人們,則是奔着百花福地的花神娘娘們來的。

  顧璨捧着一疊書,走過小巷,停下身形,笑問道:“姑娘是想找那位白帝城的傅噤?”

  少女使勁搖頭。沒好意思承認。

  顧璨就走出小巷,往大街那邊走去。轉頭望去,少女正在用手背砸擦拭額頭汗水,好像與人說話,就會很緊張。

  他啞然失笑,這樣的一位仙子,還怎麼靠鏡花水月掙錢?掙錢又有什麼好難為情的?

  顧璨突然停下腳步。

  宅子裡邊。

  柳赤誠拉着柴伯符往外走,問道:“龍伯老弟,知不知道那張條霞?”

  柴伯符搖搖頭。

  曾經寶瓶洲山上的山水邸報,對于别洲的奇人異事,都不怎麼提。比如偶爾提到過一次倒懸山師刀房,還是因為牆壁上懸賞宋長鏡的頭顱,這對于當時的寶瓶洲修士而言,就是特别長臉的事情,所以各家山水邸報,大書特書了一番。至于師刀房的懸賞緣由,就一字不提,隻說宋長鏡入了别洲高人的法眼。如今的寶瓶洲,肯定再做不出這類事情了。

  曾經的寶瓶洲修士,會自認矮桐葉洲一頭,矮那劍修如雲的北俱蘆洲最少兩顆腦袋,至于中土神洲,想都别想了,可能跳起來吐口唾沫,都隻能吐到中土神洲的膝蓋上。

  柳赤誠打抱不平道:“他與你有大道之争,我必須幫你一把。他這會兒不出意外,是在鴛鴦渚那邊釣魚。咱倆合力,悶棍了他!”

  柴伯符心都要涼了。

  見那柳赤誠健步如飛,柴伯符小心翼翼跟在身後,壯起膽子問道:“怎就起了大道之争?”

  柳赤誠說道:“他有個綽号就叫龍伯,你能忍?”

  柴伯符火急火燎道:“能忍!怎就不能忍了……”

  在别處幺蛾子,也就罷了,如今怎麼使得?

  柳赤誠嗤笑道:“你如今好歹是位金丹地仙了,怕什麼。”

  柴伯符小心翼翼問道:“那張條霞是啥境界?”

  柳赤誠搖頭道:“都不是中五境練氣士。”

  心一緊,柴伯符立馬問道:“玉璞?仙人?飛升?!”

  差點就要詢問那張條霞是不是十四境了。

  柳赤誠搖搖頭,“都不是。”

  柴伯符疑惑不解。

  柳赤誠哦了一聲,“就隻是個十境武夫,在裴杯橫空出世之前,他是浩然天下純粹武夫的扛把子,隻不過給釣魚耽擱了,跻身止境後,就幾乎沒怎麼與人問拳過,所以一直名氣不大。”

  柴伯符站在原地。

  柳赤誠伸手挽住龍伯老弟的胳膊。

  柴伯符一咬牙,竟是直接運轉靈氣,将自己震暈過去,七竅流皿,當場昏死過去。

  柳赤誠有些遺憾。

  找那張條霞是真,卻不是啟釁,因為這位止境武夫,與白帝城關系還算不錯,柳赤誠當是叙舊去的。

  那就讓龍伯老弟躺着吧,不吵他睡覺了。

  柳赤誠準備去外邊逛逛。

  冷不丁,門外那邊有人扯開嗓子喊道:“傅白癡,給老子死出來!”

  柳赤誠愣了愣,聽嗓音,有點耳熟啊。隻是在寶瓶洲給關了千餘年,有些生疏了。再一想,他娘的,好家夥,是那個顧清崧!這個好像每天都往鬼門關橫沖直撞的老舟子,竟然還沒被人砍死?柳赤誠這輩子就沒見過這麼不要命、結果還能活命的。

  柳赤誠問道:“小傅,要不要師叔幫忙?”

  傅噤隻是在自己屋内靜坐,潛心溫養劍意。

  既不搭理那個顧清崧,也不理睬師叔柳赤誠。

  附近仙子們,一個個神采奕奕,既對那個老人腹诽不已,竟敢稱呼傅郎為傅白癡,卻又由衷感激幾分,若是傅郎因此現身,倒是要感謝老人的抛磚引玉。

  顧清崧滿臉冷笑道:“傅小兒,一年到頭穿了件白衣,奔喪啊?”

  柳赤誠揉了揉下巴,好嘛,連自己師兄都一并罵上了?顧清崧風采不減當年啊。

  原本韓俏色正趴在屋内一張涼席上,清點家當,瓶瓶罐罐的,都是山上各色胭脂水粉。那個皚皚洲劉氏婦人,眼光還是不錯的。

  她起身一步跨出宅子,來到大門口,隻是不等她說話,那顧清崧就擺手道:“爺們幹架,婆娘讓開!”

  柳赤誠趕緊出現在師姐身邊,結果那顧清崧呸了一聲,滿臉嫌棄道:“大白天穿件粉色道袍,扮女鬼惡心誰呢,你咋個不穿雙繡花鞋?”

  就寥寥幾句話,已經招惹了鄭居中,傅噤,韓俏色,柳赤誠。

  大概這就是所謂的行雲流水,一氣呵成。

  是顧清崧的本命神通使然。

  原本就要對那老舟子出手的韓俏色,瞥了眼柳赤誠,她突然笑了起來,竟是半點不生氣了。罵得挺好嘛。

  可能這就是顧清崧的另外一門本命神通了。

  顧璨轉頭對那少女笑道:“這種千載難逢的機會,姑娘這都不施展鏡花水月?”

  街對面那些仙子,都有人已經收獲頗豐了,就憑顧清崧這番話,就赢得了各地看客們的不少神仙錢。

  少女手忙腳亂,趕緊擡起手中鏡子。

  顧璨已經捧書退回拐角處。

  少女一手持鏡,一手擦了擦額頭汗水。

  沒掙着一顆雪花錢。

  山頭太小。

  顧璨問道:“姑娘,如果以後想要看你的鏡花水月,需要購置什麼山上物件,貴不貴?”

  少女眼睛一亮,拍了拍身上包裹,“買把我們家鑄造的鏡子就行,不貴的,十顆雪花錢。”

  顧璨笑道:“十顆雪花錢,也不便宜。”

  少女俏臉微紅,“六顆雪花錢賣給你,真的是本錢了。”

  顧璨問道:“五顆賣不賣?開門大吉嘛。”

  少女猶豫了一下,點點頭,解開包裹,取出一把梳妝鏡,銘文内容十分雅緻,雲想衣裳花想容,寶鏡綽約映春風。

  顧璨從袖子裡摸出五顆雪花錢,遞給少女。

  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少女視線低斂。

  哈,小賺一顆雪花錢!

  不能笑,千萬不能笑。

  顧璨收起那把梳妝鏡,斜靠牆壁,望向大街那邊。

  顧清崧,真名仙槎,玉璞境修士,白玉京三掌教陸沉的不記名大弟子。陰陽家陸氏的客卿。隐姓埋名,擔任過老龍城範家供奉,據說十分愛慕桂夫人。與中土神洲青玄宗的掌律祖師,關系莫逆。名動浩然天下,雖然打架沒赢過,但是吵架沒輸過。

  顧璨想了想,一步跨出,直接回到宅子,在屋子裡靜坐,翻書看。

  至于那把梳妝鏡,先前在袖中就已經破碎。

  别說是那個顧清崧,就是自家師叔柳赤誠,師兄傅噤,甚至是師姑韓俏色的死活,顧璨其實都不怎麼上心。

  能讓顧璨唯一上心的人,還沒來。

  顧璨如今都不敢确定,就算他來了,會不會來見自己。

  他突然放下書籍,走出屋子,來到池塘,低頭望去,水中也有個顧璨。

  ————

  一處險峻山路,羊腸小道,三騎緩行,有漢子頭戴鬥笠佩竹刀。一騎與他并駕齊驅,是個年輕儒生,背竹箱,一手持綠竹杖。

  兩騎後邊跟着一位老者,反而最有仙家氣度,穿黃衣,一手牽馬缰,手捧一柄卷雲形如意,木質紅漆,銘文獅子吼。

  老人輕聲念叨着山中何所有,嶺上多白雲。這位老神仙,好個策馬山中,顧盼自雄。

  那年輕儒生問道:“阿良,咱們這麼晃蕩過去,真沒關系?可别耽誤你參加議事啊。”

  山路歧途,那漢子好像給馬背颠得生疼,擡起屁股,掏了掏褲裆,笑道:“還有六天才議事,就四五百裡路程,别說騎馬了,就是騎條狗也來得及。”

  三匹高頭大馬,看似神俊非凡,實則都是山上“竹馬符”。

  那年輕人埋怨道:“咋個說話呢,老前輩好歹是位飛升境,跟你同境,放尊重點。”

  正是阿良與李槐,還有那條飛升境的嫩道人,謹遵法旨,為自家那位李槐公子一路保駕護航。嫩道人對此樂在其中,沒有任何抱怨,跟着李大爺混,有吃有喝,隻要不用擔心莫名其妙挨雷劈或是劍光一閃,就已經是燒高香的神仙日子了。擱在以前,它哪敢跟阿良身邊逛蕩,嫩道人都要變成瘦道人了吧。

  阿良轉過頭,望向那條世間攆山犬之屬的老祖宗,蠻荒天下曆史上,曾經有數以百計的山神,硬生生這這厮折騰得無家可歸,隻要它現出真身,一座座山峰在它巴掌底下,就跟雪球似的。什麼山水陣法,什麼山君神通,都是紙糊一般。而且這條飛升境,捉對厮殺的本事,其實相當不俗,在蠻荒天下都是能排上号的,當年董老兒單槍匹馬遊曆蠻荒天下,活着重返劍氣長城,愣是給這家夥追着啃了一路。如果不是被老瞎子拘禁在十萬大山,就蠻荒天下如今的形勢,一旦任由它撒歡去,蠻荒天下估計就要堆出一座比托月山更高的山頭了。

  那位嫩道人瞧見了阿良好似老子看兒子的慈祥視線,立即低頭哈腰,恨不得一屁股将馬背坐到地上去,谄媚笑道:“我算個屁的飛升境,在領略過十四境大風光的阿良面前,境界最少得打個對折。”

  阿良感慨道:“也就是虧得文廟沒有解禁山水邸報,不然咱們這一路往問津渡那邊趕,你想要找個茅坑都難,到時候大晚上,晃着腚兒,跟燈籠似的。”

  此次文廟議事,到底是洩露出去一點風聲了,加上文廟也沒有太過約束這個消息,估計等到議事完畢,就會重開山水邸報。

  李槐問道:“阿良,怎麼不穿那身儒衫了?”

  阿良白眼道:“你看那個于老兒會身上挂滿符箓出門嗎?”

  李槐疑惑道:“什麼個道理?”

  阿良摘下酒壺痛飲一口,“道理就是過猶不及。所以我得收一收自己英姿飒爽,與你那左師伯需要收斂滿身劍氣,是一個道理嘛。唯一的區别,就是左右收斂劍氣比較輕松,我隐藏得比較辛苦。”

  李槐嗤笑道:“又吹上牛皮了?狗改不了吃屎啊?”

  突然有些愧疚,李槐轉過頭去,那位嫩道人立即一本正色道:“能跟阿良吃一樣的東西,榮幸至極!”

  阿良懶得廢話,豎起一拳,都沒有發力,黃衣老者就從馬背上倒飛出去,那柄如意脫手而出,被阿良探臂抓在手中,娴熟收入袖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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