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屍橫遍野的商洛城下,子衿閉上了眼睛,最近發生的許多事情在腦海中串聯着,殿下身中劇毒、雅魚被殺害、獨孤城身負重傷、高有狐……
這些思維的碎片在他的腦海中風暴般聚集拼湊着。
隆冬深夜的大雪席卷過這裡的每一寸土地,夾雜着徹骨的寒意,給這座原本普通的邊塞小城增添了幾分神秘。
商洛,這個曆史悠久的名字,或許會因為這非同尋常的一戰而被改寫。
就這座城下,兩個時辰前爆發了一場商洛叛軍與陰兵的拉鋸戰。戰争的結果毫無懸念,即便是回春已經提前煉制出了大量的蠶殓雪母,可遇上這幫百毒不侵的陰兵,還是束手無策。
大戰爆發前,回春放出話來,誰敢後退半步格殺勿論。商洛叛軍都知道回春嗜殺的本性,因此剛開始面對眼前這群駭人的陰兵時,也是展現出了他們骁勇善戰的一面。
等到真正沖鋒陷陣時,那群狗腿子的腿卻又軟了。中了蠶殓雪母的陰兵毫發無損,看上去還是那麼的生龍活虎,依舊在人群中橫沖直撞,逮着人就直接撕成兩半,客氣一點的隻是一爪白骨刺入叛軍身體,來了個透心涼。
叛軍們戎馬一生,可哪裡見過這陣仗,因此第一輪沖鋒下來便不顧回春下的死令,紛紛丢盔棄甲往城裡逃竄。
兵敗如山倒,回春算是見識了。他騎在馬上手提樸刀,憤怒的眸子裡竟是絕望。
等到所有叛軍撤回城内,他也無奈隻好跟着撤了回去。
那些陰兵哪裡是什麼善茬,叛軍前腳剛踏進城門,後腳還沒踩結實,城牆上便爬滿了黑壓壓的陰兵,遠遠望去像是一群饑餓的野狼發現了唾手可得的獵物,眼神裡的渴望令人毛骨悚然。
回春擡頭望了一眼頭頂城牆上躍躍欲試的幾個陰兵,他想殺一儆百給他的狗腿子們看看,這陰兵也隻不過是凡物罷了。
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即便是他手起刀落,把那幾個已經做好了防備的陰兵斬碎成灰,可他身後那群被吓破膽的狗腿子還是落荒而逃,絲毫不把他的威嚴放在眼裡。
生平哪受過這種奇恥大辱的回春愈發暴怒,接連斬碎一片陰兵後,還是被迫退回城主府。
而此時,子衿已經站在後院書房的門前恭候他多時。
回春剛踏進門便感覺到一股殺氣撲面而來,他下意識地放慢了腳步,等到走近時方才看清子衿的面容。
回春不由得心裡一驚,他的雙目瞪得如銅鈴般大小:“是你!!!”他不确定這兩個字是如何從他的嘴裡冒出的,或許隻是為了掩飾他内心的惶恐。
倒也不是他害怕眼前這個少年,他深知以自己的實力,殺死這個少年也是易如反掌的事,隻不過是他不想與他糾纏。
回春已經知道了祭天王子背叛他的事,他深感自己正處在水深火熱之中,一旦拖延得太久遭到衆人的圍攻,即便自己有諸天神力,可也是寡不敵衆,很可能會命喪于此地。
他現在還不想死也不能死,身為殺人不眨眼的魔頭,可也身為父親的他還是放心不下兒子蘇掩。
因此他現在隻有一個念想,那就是活着逃出去找到蘇掩,他不想兒子一個人孤苦伶仃的生活在這個世界上。
子衿轉身看向回春,冷冷道:“既然知道是我,為何還不逃命?”
“哈哈哈”回春笑出了聲,臉頰卻極度扭曲成團,鄙夷道:“你可真會開玩笑,我看該逃命的是你吧……憑你,還殺不死我。”
子衿沒有與他逞口舌之快,突然話鋒一轉,問道:“雅魚是你殺害的?”
他原本以為回春會暢快地說出一句,沒錯兒,就是我殺的……甚至多出一些那妞兒姿色不錯之類下流的話。
但令他感到不可思議的是,一向高傲自大的回春此刻卻一反常态,隻是輕輕搖了搖頭,淡聲道:“不是!!!”
子衿的目光一下子變得鋒利起來,思維卻明顯在沉默。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這樣問?或許是他隐隐約約感覺到了雅魚的死另有蹊跷。
回春借機靠近了兩步,冷笑一聲:“不過,我是不會告訴你,是誰殺害了你心愛的人,我要讓你一輩子都活在自責痛苦中……連自己心愛的人是誰殺害的都不知道,心裡該不是個滋味罷?”
回春話音剛落地,子衿便感覺耳邊有風聲呼嘯而過。
等到他擡起頭時,回春那如山一般堅硬的拳頭便已橫掃而來,距離自己的眼眸不過分毫,拳風促使他的發絲向後蓬去。
子衿的雙目死死盯在那拳頭上,腳下卻是動作不停,雙臂一展便向後倒滑出去,直至後背貼到院牆上方才止住退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