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立踉踉跄跄地走在路上。
他的視線中,幾乎完全要被那誤會扭曲的畫面所占據。
行人們活似一團團行走的皿肉,臃腫肥胖且表面有不知名的濁黃色液體在流淌,随着走動灑了一地。
易立知道這些都是幻覺,都是黃昏會的障眼法,實際上人們都是正常的,伽拉德現在是平和的,眼中的場景根本就不存在。
出問題的,是被這股力量影響到的自己罷了。
他順着自己的記憶回到了教堂,在那尚且正常的真理神雕像面前跪下禱告,好讓自己的心靈得到片刻的甯靜。
這時一個人走了進來,那破碎模糊的聲音響在易立的耳中。
“易立神父?”
劉玥沒想到易立居然在這個時候來到教堂,看到易立正在做禱告的樣子,劉玥沒有打擾他,在易立旁邊也跪下低頭進行着禱告。
易立禱告完起身,就發現旁邊有一個不知是在幹嘛的怪物,他迅速收斂了心神,沒讓自己露出一絲動搖。
通過那還完全沒有被占據的一小塊視線,易立認出了這是劉玥。
他悄悄地從教堂離開,沒有打算和劉玥說話。
如果他還能和劉玥正常交流的話。
“要小心點哦。”
在孤兒院,孩子們正一起結伴在院子裡遊玩,監護他們的管理員在看了一陣後,就回到屋子裡。
易立在一顆樹上默默看着這些孩子。
他的眼中這些孩子還沒有多少變化,不知道是因為孩子本來就天真無邪還是孩子是易立他心中最後一片淨土的緣故。
看了一會兒,易立知道自己不能再看下去了。
他來到了河邊,坐在被許多皿肉包裹的長椅上。
那黏黏的觸感從坐下的部位傳遞到大腦,易立能聞到這上面的那股腐爛味和其他異樣的味道。
明明這些在現實中都是不存在的,但是自己卻能摸到觸到聞到。
自己已經堅持不了多長時間了。
易立已經把自己的情況告訴了聯合教會和執行會,并告知了自己的位置。
他不能因為自己一個人導緻劉玥和孩子們陷入危險的境況。
“來了嗎?”
一個人出現在他面前,因為扭曲的緣故,易立完全不知道來的這個人是誰。
不過最有可能的就是巴澤特了吧,那個家夥即便是對于同僚也毫不留情,是執行會中最無情的代理執行者。
那人似乎在說些什麼,但是易立已經理解不了那人說話的意思。
視線裡,那還有一絲正常的畫面正在逐漸消失,易立知道一旦自己眼前完全變成這片扭曲污穢的光景,那麼自己離失去理智也不遠了。
“易立神父,你還認得我嗎?”
陳安站在易立面前,看着這個一邊竭力控制自己,一邊将無光但又含有某種期望的眼神看着自己的男人,知道易立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如果自己不插手,在聯合教會的人來之前,易立就會沒有任何恢複的希望。
陳安這才明白為什麼那些神明會要易立接待自己,原來祂們是知道了易立會出問題,所以希望和自己産生一絲因果。
有因果之力的自己,能知道直接接觸自己的人會發生什麼,不過若是在神力護盾複制之前,自己也沒有這種能力。
那些神是預測到了這個未來嗎,因為他沒法預測,所以就預測其他接觸自己的人來引導自己?
易立的目光逐漸開始有些瘋狂,陳安雙手一合,巨大的虛數式覆蓋住了易立全身。
神明究竟想做什麼他不知道,可能永遠也不知道了,但是起碼眼前這家夥,他還是能救的。
易立的狀态并不是第一次見,在見澤鎮那一次次時間回溯中,陳安見到了不知多少次因為混沌而感染的人類。
從這一點,陳安也知道黃昏會究竟在使用什麼作為他們的力量了。
這種完全不是由虛數能轉換的力量,一旦擴展開來就會發生不同于混沌物或者邪神的災難事件,但大概是因為黃昏會缺少了亵神之液這種作為擴散的核心,所以他們隻能讓個體受到混沌污染。
隻是……
易立身上的混沌氣息被陳安一點點剝離,就像是當初丁博為他剝離開禁書的影響那樣,整個過程需要極其的細緻,好将其影響完全剝離開來。
這個過程中,陳安從中感受到了當初接觸亵神之液的感受。
陳安突然想到,或許這不單單是為了感染易立,而是要讓易立成為一個污染源,直接将伽拉德整個大範圍的污染開來。
易立的目光開始清澈起來,他也終于認出了眼前的人不是巴澤特,而是陳安。
“别說話,放松你的心神。”
陳安見他的理智稍微恢複過來,算是放松下來,但不敢大意,如果易立身上真的有亵神之液,那恐怕自己的動作得快一點了。
易立選的是一處沒人的地方,所以亵神之液的影響暫時還沒有顯現,可是如果一旦有人來了,亵神之液估計就會開始感染。
他不會去賭每個人都是易立這樣可以短暫抵抗亵神之液的人,易立能沒立刻感染已經出乎他的預料,其他人又有多少能像易立這樣呢?
易立身上那一點點混沌被陳安抽離後放到了自己的體内,既然自己的皿液都能研究出抗混沌藥劑,那将易立的混沌消化應該也不成問題。
更重要的是,這樣的速度才能快一點。
“碰!”
巴澤特從天而降,直接來到了易立面前,她舉起自己的拳頭,一道神力之光充盈其上。
“再見了!”
易立已經将自己的情況完全告訴了聯合教會和執行會,所以她和後面趕來的執行會隊員已經明白易立此刻完全沒救了,無論黃昏會究竟給易立使用了什麼力量影響心智,都不是她現在要考慮的問題。
“咳咳,等等……”
易立舉起手,制止了巴澤特的行動。
“你還有什麼遺言嗎?”
巴澤特遲疑了下,說道。
“陳安,剛才來過了,他,把我身上污染的力量全部剝離了,我沒事了。”
巴澤特并不是很相信易立的話,在她看來也許這是易立已經被洗腦然後為了自保說的話。
這個時候其他的執行會成員也抵達了這裡,他們立刻将這片區域完全封鎖起來,然後等待着上級的指令。
“你有什麼證據證明你已經沒事了?”
巴澤特剛剛說完,陳安就在她旁邊出現。
見到陳安出現,巴澤特才放下了自己的拳頭。
“他确實沒事了,你不用這麼擔心。”
“我在擔心他?”
巴澤特還想反駁,陳安搖搖頭,然後說道:“黃昏會可能在易立之後還有别的行動,接下來我大概就要離開伽拉德,還有一點……”
陳安有些遲疑,但還是說了出來。
“你們的神子易卡斯,如果不能盡快找到的話,當他再次主動出現時,整個伽拉德就會陷入一場災難。”
陳安這番話讓巴澤特的臉色難看起來。
陳安見自己的目的已經達到,就離開了這裡。
再次出現時,他已在丁博旁邊。
“處理完了?”
“處理完了,大概在那預言前兩天,神子會回來。”
“你也找不到他去哪裡了?”
“找不到,應該是不在神翼大陸,他的遭遇我沒法插手。”
丁博于是問到一個最為重要的問題。
“可以阻止嗎?”
陳安的眼中浮現出了未來,他嘗試自己在未來進行其他的選擇以規避或者阻止,但是最後的結局依舊是一片漆黑。
“我看不到他出現後的未來,因果之力在那裡就斷開了。”
“隻要我和他相遇,未來就會陷入黑暗,這樣的結果隻會有兩種,要麼是我沒能阻止他被他打敗,要麼就是我被傳送到了其他地方導緻我看不到自己的未來。”
丁博對陳安說的話思索了片刻,但他也實在想不出究竟會是什麼結果。
“算了,走吧,接下來你該去吳志希望你能去的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