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州府,查緝司站樓内。
劉睿影閉目盤膝坐,在床上靜坐。
他雖擺出了修煉之姿,卻并沒有提氣運功。
劉睿影決定從基礎開始,重建自己的修煉體系。
隻見他猛然睜眼,從床上一躍而下,穩立于房内桌上。
兩膝彎曲,臀部下坐,腰背闆正,雙臂平舉。
好似初入武道之境的學徒一般,擺出了個标準的馬步站樁。
消除了私心雜念,集中精神後思維一片清明。
“吱吱……”
不知從哪裡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老鼠動靜,讓劉睿影頓時破功。
“典籍中說有大能武修者,遇泰山崩塌,東海幹涸而巍然不動。仍然兀自凝心靜氣不知外界滄海桑田又幾度。而我竟然被一直耗子的叫聲就擾亂的心神不定,想來真是可笑至極。”
劉睿影長歎了口氣,隻能重頭來過。
他把精神專注于自己的呼吸之上,力求每一口都要做到深、長、靜、勻,每一口都能貫通下入,直抵丹田。
漸漸地,丹田之内出現了一個混元氣團。
這是由劉睿影方才呼吸之間采納的天地元氣積攢而成。
但是混元之氣,駁雜不精。
劉睿影調動體内的陰陽二極,慢慢的像混元氣團靠近。
隻見這陰陽二極他精神的操控下,變成了一個黑白參半的大磨盤,朝着混元氣團碾壓而去。
混元氣團出成,并無甚靈動、抵抗之意。
被陰陽磨盤磨碎,重組。再次磨碎、再度重組。
如此不斷反複,終于煉化成一粒黃豆大小的精粹。
劉睿影張開手掌,指尖又酥酥麻麻的溫熱感。
食指一點,打出一道淩厲的勁氣,熄滅了床頭的蠟燭,徒留一縷青煙。
這便是外氣了。
體内煉化,釋放于體外。
越精純磅礴的外氣,便能産生越大的殺傷力。
然而,劉睿影先前打出的這一星外氣是不帶有任何屬性的。
做到了如此,這修煉也算是入門。
劉睿影把自身已經打通的氣穴全部重練了一番,但他知道目前更重要的,是自己的心性。
人之所以不能安靜的恪守本心,歸根結底就是雜念太多。
而各個雜念中又以物念為最。
錦衣華服,良田美宅,花容月貌,春宵賭酒。
這些奢靡華貴的事物不知送走了多少英雄,最後都變成了一抔黃土。
但自少至老,人又何時曾得片刻靜甯?
尋常人家不過娶妻生子,生老病死。卻也周而複始,日日年年操心不已。
因此單單這去欲止念就不是尋常人能做到的。
傳說,曾有一位異人。
覺得天下間的誘惑實在太多,而自己又并不是一個自律者。
他白天上街,就會目不轉睛的盯着那些有姿色的女子。
因此他把自己的眼睛戳瞎了。
他晚上在家,就會忍不住的呼朋引伴嗜賭到天明。
因此,他把自己的雙手剁了。
但是他依舊會與街坊四鄰喋喋不休。
最終他把自己的舌頭割了,嘴也縫了起來。
于是過了不久,他就餓死了。
如此看來,這人欲不可滅。
或者說,人欲不可盡滅。
他劉睿影背負的仇恨何嘗也不是一種欲念呢?
但這卻是目前他勃發上進的最佳催化劑。
劉睿影被自己泡了一杯茶,茶湯有些渾濁。
茶性如人。
心靈睛明,茶湯便清亮。
心思雜亂,茶湯便混污。
劉睿影将杯中茶湯倒在了地下,開始不斷的沖茶。
他并不是按照茶道的十三步驟依次進行。
隻是很簡單的取茶,泡茶,觀察。
他也不知道這是第幾杯,但等懸浮的茶葉慢慢沉入杯底後,茶湯猶如琥珀般澄澈,不染瑕疵分毫。
心既清淨,氣息平和。
就像那冬湖裡的魚,亦似這驚蟄前的蟲蛇。
氤氲其中,大開大阖,細品之奇妙無窮。
劉睿影進入了一種空冥玄靈的境界。
外界的一切皆與他無關。
他之沉浸于自己的一方天地。
就在這亦真亦幻的方寸虛無中,劉睿影開始沖擊自己還未開啟的氣穴。
天數二十有五。
地數三十好整。
合在一起,便是周身的五十五處氣穴。
這五十五處氣穴,配合均勻,變化萬千,神鬼莫測。
劉睿影感覺陰陽二極在源源不斷的提供勁氣助他沖穴,而丹田中更是宛轉悠揚,聚而不散。
劉睿影的精神全部都投射在了自己體内。
外面的大地山河,人像衆生在他心中都無知無視。
突然,劉睿影聽到自己的耳邊有聲響,如雷鳴一般。
陰陽二極不受控制的拼命發動真陽之氣。
真陽之氣順着經脈就要散開到四肢百骸,劉睿影趕忙使出十二萬分精神控制着它,讓它渡過尾闾骨尖的兩孔中。
眼看它已升到了脊椎,劉睿影不由得心中一喜。
心神一動,不免亂了方寸。
劉睿影趕忙想了想先前自己沖的茶,借此穩固。
随後這股真陽之氣沿脊椎上到腦後玉枕,直抵昆侖後劉睿影才微微的松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