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姚湘憐多麼不情願,還是去拜見了玄真大長公主。
玄真大長公主已經從施宗曦那裡得知了事情的經過,知道姚湘憐不是傳言中那麼不堪,見她臉色雪白,顯然這段時日以來承受了不小的壓力,心中不由生出幾分憐惜,沒有讓她多禮,反而是好言撫慰了幾句,然後便讓姚湘憐退下了。
如此一來,算是定下了此事。畢竟出家是權宜之計,沒有必要弄出太大的排場。
過了兩日,姚湘憐帶着一個小包袱,離開了家門,坐上馬車,去往城外的玉盈觀。臨行前,姚湘憐的娘親拖着病軀與她說了一晚的話,最後母女兩人又抱頭痛哭一場。
雖然玄真大長公主的溫和态度讓姚湘憐心安不少,但想到以後就要與青燈為伴,見不到父母,更何況前不久她還是待嫁之身,不由悲從中來,在馬車中暗自垂淚。
馬車緩緩前行,因為挂着玉盈觀的牌子,一路暢通無阻地出了城門,順着山路來到玉盈觀的大門前。
姚湘憐哭過之後,心情緩和許多,用手帕擦了臉上的淚痕,小心翼翼地掀起馬車的窗簾,朝外望去。
一座道觀随之映入眼簾。
雖然玉盈觀比不得大報恩寺,但畢竟是皇家道觀,占地極廣,氣派非凡。除了道觀本身之外,還有挂在道觀名下的各種良田上千畝,絕非普通小道觀可比。
姚湘憐自小便是錦衣玉食,受不得清苦,如今看到玉盈觀的氣派,不由心中暗忖:“我是玄真大長公主的弟子,想來不會受到苛待,最起碼絲綢衣服還是能穿的,就是不能吃葷,要吃素。”
她正想着這些的時候,馬車外面傳來聲音:“請小姐下車吧。”
姚湘憐把自己的小包袱抱在懷中,懷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起身走出馬車。
外面站着一個不苟言笑的老妪,嘴角下垂,滿面煞氣。
姚湘憐有些害怕,低下頭去,不敢直視老妪。
“請小姐随老身來。”老妪略微打量了下姚湘憐,轉身領着她朝玉盈觀走去。
姚湘憐抱緊了自己的小包袱,跟在後面。包袱裡放着許多面額不等的銀票和一些太平錢,大概有四千銀子,對于為官清廉的姚中丞來說,已經是小半家當。
都說有錢能使鬼推磨,哪怕是江洋大盜,隻要手中有錢,在大牢中也能好酒好菜,沒錢隻能吃豬食。還有犯人流放,到了流放之地,若是有錢孝敬,便能免去殺威棒,再有錢上下打點,不但沒有鐐铐加身,還能得個好差事,甚至能自由行動。可如果沒有錢,不僅要被殺威棒打個半死,還要做苦力勞役。
出家的道觀也是如此,不說吃穿用度這些大頭,就算姚湘憐想給父母捎個口信,也少不得跑腿錢,所以老夫妻給女兒準備了些銀錢,讓她用來打點關系,不要受人欺負。玄真大長公主那邊,也備了厚禮,請她多加照看。
當真是可憐天下父母心。
姚湘憐随着老妪走入道觀之中,跨過門檻後又回頭望去,在她身後,玉盈觀的大門緩緩關閉,她的眼圈又是紅了,卻不敢出聲,更不敢流淚,拼命憋住,隻讓眼淚在眼圈裡在眼眶裡打轉,可到最後還是打濕了手中的包袱。
老妪領着姚湘憐來到一處偏殿外,卻不進去,而是低眉斂目道:“就是這裡了,小姐請進吧。”
姚湘憐猶豫了一下,緩緩走進偏殿。
偏殿中供奉着一尊太上道祖,除了香案上的香燭之外,再無其他燈火,顯得有些昏暗。
不過出乎姚湘憐的意料之外,玄真大長公主并不在此地,隻有一名年輕女子正背對着自己,面朝太上道祖像負手而立。
姚湘憐不敢貿然上前,抱着包袱怯生生地站在門口。
年輕女子轉過身來,望向姚湘憐。
姚湘憐這才看到女子的相貌,當真是花容月貌,膚白似雪,頭上戴着一個金色的香冠,氣度不凡,顯然不是尋常人等。
姚湘憐有些氣勢不足,小聲問道:“請問……”
女子微微一笑:“我姓秦,單名一個‘素’字。姚姑娘不認識我了麼?當初還是我送你回帝京城的。”
“是……是麼?”姚湘憐有些遲疑,現在回憶自己回到帝京的過程,竟是什麼也記不起來,就好像是一覺醒來便從幽冥谷回到了帝京。
秦素道:“看來姚姑娘是不記得了。”
姚湘憐正要說話,忽然感覺一陣困意襲來,眼皮漸漸垂了下去。
再有片刻,姚湘憐已經是變了一個人。
秦素先是設下了禁制,然後見禮道:“大巫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