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玄都早已做好了這次接任族長會有人出來阻撓生事的準備,可他沒想到這個“有人”并非是李家之人,又是儒門之人。
為何說個“又”字,則是李玄都升座太平宗的宗主時,儒門中人已經幹預過一次,當時出面的萬象學宮大祭酒溫仁,這次卻成了聖人府邸。不過這次的情況又不能完全怪到聖人府邸的頭上,畢竟是李道虛安排的暗子。
李玄都想了想,問道:“此女與我們清微宗的關系,還有誰知道?”
李非煙答道:“隻有我們幾人知道。”
李玄都點了點頭,說道:“這件事要分成兩層來看,第一層,此事有失光明正大,是我們不占理在先,可他們動手打殺了我們李家子弟,便是他們不占理了。第二層,此人是老爺子安排的,無論從哪個角度來說,我們都要保住她,她這次冒着奇險來見我,也定是有什麼緊要之事。”
陸雁冰點頭道:“師兄所言極是,隻是那些人該怎麼辦?若是放了他們,于理不合,也會有損我們李家的威名,畢竟他們手上有我們李家的皿債。可要是不放他們,聖人府邸那邊生起事來,也是讓人頭疼。”
李非煙道:“這個女子是關鍵,現在還不知道聖人府邸是否知道她的底細,若是不知道也就罷了,怎麼也能糊弄過去,可依我看來,聖人府邸多半是已經知曉了她的身份,否則不會派出那麼大的陣仗來追捕一個逃奴。如果聖人府邸派人來索要所謂的逃奴,甚至願意舍棄這個殺了我們李家子弟的人,讓我們随便處置,我們又該怎麼辦?”
李玄都伸手按住額頭,陷入沉思之中。
這件事的确不好辦,李玄都還不想如此早地把聖人府邸也牽扯進來。
雖說道門和儒門為敵已經不是一天兩天,可兩家内部也都不是鐵闆一塊,就拿道門來說,無道宗和道種宗仍舊遊離在外,甚至還與以李玄都的道門為敵。儒門這邊,則是聖人府邸特立獨行。其中原因倒也簡單,聖人府邸自恃身份,不願聽從他人調遣,哪怕是所謂的儒門魁首也不行,可聖人府邸的實力又不足以統率儒門,再加上儒門之人忌憚于聖人的名頭,于是雙方就形成了互不統屬的格局,這也是先前一系列變故中聖人府邸都未出面的緣故。
正因為這個原因,李玄都不想讓聖人府邸過早地參與進來,就像儒門同樣不希望澹台雲倒向李玄都一般。
另一邊,李太一正負手打量着那個乞丐女子。
其實她算不得乞丐,最起碼身上的衣服還算幹淨,隻是臉上烏七八糟地塗抹了許多污迹,此時有李家子弟端來臉盆供她洗漱,逐漸顯現出本來面容。一張明潔秀麗的面孔,隻是蒼白得有些下任。一種似香橼非香橼的氣息從她身上幽幽散發開來。她理了一下散發,朝着李太一笑了笑:“看你出劍的樣子,應該就是大名鼎鼎的李東皇吧?”
“你認得我?”李太一态度冷淡,語氣更是帶着幾分居高臨下。
女子說道:“我不認得你,卻聽說過你,你是老宗主的小弟子,也是關門弟子,據說天賦極高,擅用雙劍,我剛才見你用雙劍對付聖人府邸的家奴,十分厲害,又年紀不大,定是李東皇無疑了,整個清微宗再也找不出第二個這樣的人。”
過去的李太一不會在意這種言語,因為他覺得這就是事實,而非稱贊,不過自從李太一在李玄都手上受了幾次打擊之後,便有些信心不足,所以這句話讓李太一頗為受用,破天荒地多了幾分言語,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女子說道:“我姓李,我叫李如秀。”
李太一皺起眉頭:“難道你真是李家之人?”
李如秀問道:“怎麼,六先生不信我剛才說的話?”
“當然不信。”李太一冷笑道,“沒有真憑實據,隻是空口白話,如何相信?”
李如秀道:“我有憑證,隻是這個憑證不能給你看,要給新任宗主看。”
李太一輕哼一聲:“等着罷,宗主應該很快就會見你,希望你能讓宗主相信。”
兩人正說話的時候,陸雁冰過來了。
李太一見陸雁冰一個人過來,猶豫了一下,還是主動迎了上去,問道:“師兄有吩咐?”
李如秀的目光也随之落在了陸雁冰的身上。
“是。”陸雁冰微微點頭,沒有因為以前的事情就對李太一惡臉相向,原因也很簡單,李太一資質太高,日後成就不可限量,所以還是要往長遠考慮,日後好相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