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回,霍靳北買的三隻鍋盔,千星一個不留,吃了個幹幹淨淨。
而這一次,她捏着那個紙袋,久久不動。
霍靳北将車子駛出小巷,重新上了主道,才看了她一眼,問:“不是趁熱才好吃嗎?”
千星靜默了片刻,将手裡的紙袋扔到了前車窗的位置,說:“以前是趁熱才好吃,過了這麼多年,不可能還是從前的味道。我懶得吃。”
“沒有變。”霍靳北忽然說。
“什麼?”
“他們家的味道。”霍靳北說,“一直沒有變。”
千星下意識地就反駁道:“你怎麼知道?”
然而話音剛落,她就後悔了。
果然,下一刻,霍靳北就開口道:“偶爾路過,我都會來光顧,所以知道。”
千星立刻不再搭話。
因為上一次,霍靳北看見她将三隻鍋盔吃得幹幹淨淨之後,曾經問過她一句:“很好吃嗎?”
“當然好吃啦。”她舔着手指回答他,“你不會沒吃過吧?”
“沒有。”霍靳北說。
她微微有些驚訝地看着他,随即她就反應過來,像他這樣的人,家世想來不差,多半是家裡的公子少爺,沒吃過這種街邊小吃倒也是正常。
“那你下次嘗嘗吧。”千星說,“很好吃的。”
她不過是随口一說,卻萬萬沒有想到,幾年後的今天,她居然會從他那裡得到反饋。
隻是這樣的反饋,并不是現在的她想聽到的。
“試試吧。”霍靳北忽然又對她說,“看看跟你記憶中的味道是不是一樣。”
“不吃了。”千星說,“我早餐吃多了,吃不下了。”
說完,她就将那個紙袋扔到了擋風玻璃前,一副懶得再看的模樣。
霍靳北絲毫沒有強求之意,隻是道:“随你。”
兩個人一時都沒有再說話,直至車子終于行駛到千星所租住的小區,在大門口緩緩停下。
車子一停穩,千星立刻推門跳車,迫不及待地就要逃離他的車子所處範圍之際,霍靳北忽然喊住了她。
千星停住腳步,不耐煩地回頭,“幹嘛?”
卻見霍靳北拿着她先前丢開的紙袋,走下車來遞給她。
“我不是說了我不吃嗎?”千星說,“你既然說你自己經常去買,那就拿回去吃好了。”
“已經涼了。”霍靳北說,“我要是要吃,回去的時候可以再去買熱的。這個你不要,我就丢掉了。”
千星聞言,蓦地一凝眉,随後猛地伸出手來一把拿過那個袋子。
“浪費可不是個好習慣。”千星說,“我這個人一向解約,垃圾我也要的。”
說完,她才又扭頭,頭也不回地走進了小區。
霍靳北靜立在車旁,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視線之中,準備轉身上車之際,卻忽然看見旁邊有個人一直在往他身上瞧。
霍靳北對上那人的視線,那人被逮到,有些尴尬地搓了搓手,上前道:“原來這件衣服是你的啊,我說宋小姐怎麼那麼急着要呢,原來是要給男朋友穿的。”
“你是?”霍靳北聽出什麼來,淡淡問了一句。
那人立刻指了指旁邊的一家幹洗店,“我在這家幹洗店工作,前天晚上要關門的時候,宋小姐把這件大衣送過來,跟她說了要三四天才能取,結果她昨天突然跑來說要,還臨時加了錢――嘿嘿,這可是一件貴貨啊,我們這洗衣店開在這裡,第一次遇上這麼貴的衣服,我很小心地單獨洗的呢……”
前天送過來,卻跟他說衣服弄丢了,等發現自己買不起,才将這件衣服原封不動地還給他。
如果她真的賠了他一件新大衣,那這件舊的,她打算洗幹淨了幹嘛?
霍靳北忽然勾了勾唇,微微一笑之後,沖那人點了點頭,轉身上了車,離開了這裡。
他徑直将車子駛到了霍家大宅,剛一進門,就看見慕淺正和霍靳西從樓梯上拉扯着走下來。
“你就帶我去嘛……”慕淺說,“我也想看看那個申望津到底是什麼人……”
霍靳北原本準備避開那兩人,從另一邊的樓梯上樓去看霍老爺子,聽到這個名字,他卻停下腳步,轉身走到了霍靳西和慕淺面前,求證一般地開口道:“申望津?”
霍靳西點了點頭,道:“是他。”
“對對對。”慕淺也附和道,“就是讓人撞你的那個――”
霍靳北看她一眼,“你說這句話的時候能不能不要這麼興奮?”
“哎呀,被發現了。”慕淺說,“不過我可不是興奮你被人撞,而是興奮終于又有熱鬧看了。你懂的,是吧?”
“不懂。”霍靳北說。
慕淺微微哼了一聲,随後卻忽然察覺了什麼一般,盯着霍靳北看了一會兒,随後道:“小北哥哥今天心情好像很不錯哦,話都比平常多幾十倍。”
霍靳北沒有理她,隻是對霍靳西道:“申望津找你?”
“托人約我吃飯。”霍靳西說,“你要去嗎?”
“主動約你吃飯,那就是要求和的意思。”霍靳北說,“他是向你這個霍家主事人求和,不是向我,所以我去也沒什麼意義。”
“我去我去。”慕淺連忙主動請纓道,“主事人的老婆一起去,這個很有意義。”
霍靳西終于又回過頭來看了她一眼,卻隻是說了兩個字:“不行。”
……
就在慕淺還在家裡對着兒子和女兒使勁批判霍靳西的時候,霍靳西已經抵達了“花醉”。
“花醉”的經理一早就候在大門口,見了他,連忙上前為他引路,“霍先生,申先生已經來了四十分鐘了。”
霍靳西隻淡淡應了一聲,不緊不慢地跟着他走進了申望津所在的包間。
跟申浩軒這個渾身都是流氓氣息的弟弟不同,申望津身上襯衫挺括,頭發梳得一絲不苟,戴一副金絲眼鏡,看上去不像個生意人,反而像個溫文爾雅的老師。
見到霍靳西進門,他很快站起身迎上前來,微笑着對霍靳西伸出手,道:“霍先生,謝謝賞臉。”
霍靳西卻似乎并沒有看到他伸出的那隻手,略略點了點頭之後,便在旁邊的那張椅子上坐了下來。
申望津臉上并沒有一絲惱怒出現,依舊微笑着,在霍靳西身側的椅子上坐了下來,“久仰霍先生大名,今天有幸同桌吃飯,是申某的榮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