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飛上海,目的地是昆山,那裡還有兩家企業需要考察。
上了車,傅穎看着葉三省額上的傷口問怎麼回事,葉三省說昨晚不小心摔了一跤,傅穎說怪不得,昨晚突然發現你不在了,是去包紮傷口了。
葉三省平靜地笑笑,心裡揣測這位招商局長,江城四大名美女話中真假:昨晚她和劉成家就真沒有看見他跌倒在地?還是以為他當時是在跟彭藝逗着玩?啤酒中的藥跟她有無關聯?她應該不用算計自己吧?
那麼是誰呢?
劉成家也應該沒有嫌疑。這一年多來,他們關系親密,尤其是醉美酒樓那晚的“推心置腹”,幾乎算是政治盟友,他不應該算計自己,也沒有動機和目的。
那麼,是彭藝嗎?
她的目的是什麼?勾引自己?但是需要用這種手段嗎?
劉副總是不是也有可能?
自己與他素未平生,按理他是不該這樣做的,也找不到他的動機,但是這位副總昨天下午已經表現出他不按常理出牌,也許他有什麼隐藏在背後的機心呢?
那些小姐也有可能。
她們混迹夜場,不知道見過多少暗黑人士,有的希望出事後訛詐一筆錢,有的純粹出于惡作劇也會做這種事。
王道士說過,事情出了,最重要的是如何應對,如何解決,而不是首先追究責任和追查原因。反正這事“過去了”,他現在的應對就是裝作什麼也沒有發生,至于誰做的,為什麼,他認為自己肯定沒有具備這方面的能力,那就隻有“裝莽”,暫時沉默。
掃一眼彭藝,正對着他笑,調皮地歪嘴,皺鼻子,葉三省在心裡歎了口氣:這樣的美女,還有什麼好計較的?
到了機場,彭藝過來拿他的身份證,劉成家說小葉你跟我來一下。
兩人走到一旁,劉成家說:“你能夠沉得住氣,非常不錯。”
葉三省一愕,立刻反應過來:“昨晚的事劉市長看見了?”
劉成家淡淡一笑,葉三省忍不住問:“那是誰?為什麼?”
劉成家歎了口氣,說:“你現在年輕,還會問這個問題,以後,你就不會問了。”
停了一下說:“比如那天馬市長去六中檢查工作,差點被擺一道,你看他以後問了嗎?他後來也什麼都沒做。一個成熟的官員,應該做自己應該做的事,不要被雜事幹擾。又比如前天晚上雷市長跟我們吃宵夜,你肯定覺得奇怪吧?但需要問為什麼嗎?還有雷市長那副整好以暇的樣子,你看他是剛從順德回來?但是需要去問這些嗎?很多時候,真假,對錯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目的。”
葉三省沉默。心想道理是這樣,道理誰都會說,可是你不是我,怎知我痛?
劉成家體會得到年輕人的心思,苦笑一下,又說:“你可能說我又不是一個成熟的官員,我也不需要做一個成熟的官員,是的,你現在隻是一個副科級,但是在絕大多數人眼中,因為你是市*委書記的秘書,那就是一個官員,而且是一個有份量的官員,而且應該有‘成熟’的思想和行為。”
“你以前在基層,悶着頭幹自己的事就行了,可是你一步步往上走,你就會有朋友、同事、姻親、故舊……各種關系,就會像一張羅網一樣纏住你的手腳,你想做任何一件事,都可能牽涉到他們,影響他們的利益,你會怎麼選擇?一次兩次還行,但是次數多了,你就會麻木,會慢慢放任,你漸漸覺得無法動彈,再也辦不成任何事了,尤其是你這種走得太快的人,立刻會陷入各種莫名其妙的坑中。”
“所以大部分的官員,都會像你現在一樣,心存理想和熱皿,準備大幹一番,但是越走到後來,大多數都被磨去了鋒芒,成為一個麻木不仁的官僚。比如我就有一些。你肯定在心裡笑話過我。”
葉三省沒有否認,也沒有反應,面無表情地沉默着。
“人生的底部靠信仰,高位靠理性。人在低谷時一般不容易犯錯,人生的大錯一般是在如日中天的時候,覺得自己無所不能、盲目擴張,身邊的人對你萬衆敬仰,你自己也膨脹的飄飄然,然後就離犯錯不遠了。我看過好多領導,就是這樣崩盤的,比如王援朝,你也了解一些。”
“所以小葉你以後不要總是黑白分明,凡事非要分個是非,尋求真相,而是應該清楚自己的根本是什麼,目的是什麼,這最重要的。”
葉三省正在思考劉成家這些話的時候,劉成家突然又問:“你有錢吧?”
葉三省一愕:“有一些,要多少?”
“不是我要,是你自己要用。”劉成家笑,“你不用跟我們去上海,你自己買張票去三亞。這是周書記的安排,到了三亞再給周書記打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