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了面,葉三省首先招呼道:“潘社長,又打擾你上午的睡覺了。”
潘成奎站起來,苦笑道:“也是你,葉書紀,換了别的人,我真不會來。也隻有你,才能夠喊得到他們回來。”
葉三省把高安培介紹給潘成奎,兩人握手,都不太自然。
“我們就在這裡說吧。”葉三省坐下,“我不喊回來,任由他們違法?潘老你是文化人,知書達禮,也懂法,你還容忍他們這麼做?算了,老潘,我們也不繞彎子了,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你把你的訴求說出來,我來考慮如何解決這個事。”
潘成奎示意辦公室裡其他的人出去,葉三省遲疑一下,對高安培說:“高局,你先把其他同志分派一下工作,我們再讨論接下來的怎麼做。”
高安培配合地說好,毫不在意地轉身出門。
潘成奎松了口氣,說:“葉書紀,你知道我們這周村委會有一個什麼……議案嗎?有人提議,像葉書紀這樣勞苦功高的領導,我們寶來村合作社應該考慮給予一定的獎勵,比如跟普通村民一樣,獎勵五千元原始股份。”
葉三省大驚,完全沒有想到潘成奎首先說的是這樣的事,問:“誰提的?白天才?”
——當初入股,每位村民最少五千,最多不超過五萬,後來降為三萬,大部分村民都入股一萬現金,現在按照寶來山開發的利潤平攤的話,一萬價值二三十萬,五千元也有十多萬,葉三省現在哪敢要這個“獎勵”,——十多萬也不會讓他心動。
“白主任是你的貼心豆瓣(西川方言:心腹),你不發話他哪敢這樣想,是我們新來的書紀。”潘成奎冷哼一聲。
葉三省恍然。
也感到震驚。
李智膽子太大了!
他剛來就敢這樣妄為:名義上是獎勵葉三省,但是以此類推,前任書紀可以獎勵,他這個現任書紀是不是也應該“享受”一點股份呢?更重要的是,這個口子一開,李智以後就會頻頻伸手,用各種理由從寶來山開發的利潤,從合作社中拿錢。
當然,這也是新書紀對村委會的一種試探,看看村委會的反應,再确定他的行動,李智也有他的官場智慧。
但無論如何,這樣的行為葉三省認為過于猖狂了。雖然,李智肯定有所仗恃,他能夠不斷地跳來跳去,從臨江鎮到縣政府,再到縣*委,再回寶來村,說明他也有一定的背景。
“這個議案你們要堅決否定。潘社長,首先我是不會接受的,如果你們這樣做,我會認為是故意給我潑污水,會主動向組織彙報。”葉三省嚴肅地說,“然後,如果李書紀真要把這個議案拿出來,我建議你們按照村民議事程序,一事一議,全體村委會委員,通過投票的方式來表達自己的真實意見。但是潘社長,如果真到了那一步,你不能瞞着我,事先告訴我,而且我請你把我剛才的意見傳達給每一位村委會委員。”
潘成奎認真地盯着葉三省,打量着,好一會才歎了口氣說:“葉書紀,我相信你。你是好幹部,真的不像有的人,隻圖自己謀利,組織提拔你,是英明的。我也感謝你當初搞的那個合作社任何項目都要讨論決定,一人一票,你想得遠,有這個規定,李……書紀在寶來村遮不了天。”
“那麼?”
“我說這個,其實也跟今天堵路,跟吳玉那個案子有一些關系。要說呢,一切都是錢惹的禍。”潘成奎再次苦笑,“因為當初入股的錢現在增值了,所以葉書紀你在高速收費口,一下子抓住了命門,村民們誰不擔心自己的股份,你叫他們回來,他們隻有回來。潘濤和吳玉的糾紛呢,當初潘濤潘波兩兄弟都沒有入股,——葉書紀你也知道,他們跟你不對付,雖然被我壓住。現在寶來山開發突然賺了這麼多錢,兩兄弟心裡肯定不平衡,所以才想着借陳列館詐點錢。我那個外侄的房子距離陳列館六七丈,又在半山坡,除非是傍晚會有一點影子蓋過來,哪裡擋得了什麼陽光?吳玉這老頭也倔,所以才出了這事。葉書紀你問我的訴求,首先肯定是潘濤不要有死刑,——雖然按照案情,哪怕是潘濤真的推搡吳玉跌倒緻死,也是過失殺人,罪不至死。但是吳蘭泉能量不小,到處活動,藝術村又是現在市上的明星工程,萬一上面想做潘濤一個破壞招商引資大局的典型案例,那還真說不定了。也是葉書紀你,我才跟你實話實說。我的訴求,就是能夠從輕判決。吳玉的死肯定跟潘濤有關,但隻是過失殺人,我們潘姓族人希望得到法律的公平公正判決。”
“僅僅因為吳蘭泉在活動,你們就不相信正府,就要鬧事,就要先把事情弄大讓正府為難?老潘,你想過沒有,這樣一鬧,也是對寶來村的惡劣影響,進而影響到寶來山藝術村的聲譽和開發,說不定,合作社的利潤也會受到巨大的影響,縮水幾成,我不是吓你,藝術村這東西,全靠軟環境,才能夠讓藝術家們全身心投入,一旦他們覺得不舒服不自在,甚至擔驚受怕,他們很可能把項目一轉讓,逃之夭夭,這樣藝術村還叫藝術村嗎?所以你們前面做的,全是蠢事,以後,也不能再這樣鬧事了。不要老想着法不責衆,法律對任何人都是公平公正,不冤枉,也不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