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玉田盡管心中有事,不願在此逗留,可是一和趙三多交上手,頓時生發出“三年枕上吳中路,遣黃耳,随君去。”的感覺,這才是我要找的人,與這樣的對手切磋才不枉此生。
“義和拳裡竟有這等高手,看來高翔投到趙三多門下,也不算明珠暗投!”不覺間,謝玉田對趙三多産生了好感。
兩人都拿出平生所學,全身心地投入對決中,直戰了一個多時辰,都有些體力不支,尚未決出勝負,趙三多瞧個機會跳出圈外道:“痛快!痛快!謝兄,歇一歇再戰如何?”
“不必再戰了,在下有要事在身,不便久留。謝某有個不情之請,若謝某度得過眼下之劫,改日請趙兄到台兒莊寒舍一叙,我們二人再行切磋。”
趙三多有些意猶未盡,拉謝玉田在院中石磨上坐下來,命夏猴子上茶,道:“謝大俠,趙某知道您遇到了難處,本不該趁火打劫,遊說您的愛徒入了義和團。但是實在是趙某無人可用,見高翔聰明伶俐,功夫又好,趙某手底下正缺他這樣的人才,因此才出此下策,望您多包涵……若您真舍不下高翔,我便将他還給您。”
“子盼父平安,父望子成龍。師徒情同父子,做師父的沒有不巴望徒兒好的。趙兄是做大事的人,在下也已見識了趙兄的人品和武學,高翔跟了給您,在下放心。”
趙三多大為感動,抱拳道:“謝大俠果然是俠肝義膽,趙某佩服,高翔,還不快謝過你的恩師!”
高翔跪上前,磕過頭,爬到師父膝前,泣不成聲,叫了聲:“師父……”再也說不出話來。
“我雖許你開出門籍,師門規矩卻不能不守……”謝玉田說着将手擱在了高翔的頭頂。
趙三多大驚:“謝大俠,你……”
說話間,隻見謝玉田手掌在高翔頭頂掠過,高翔隻覺頭皮一痛,一撮頭發已落入謝玉田手中。
“身體發膚,受之父母。我育你十年,雖無生恩,卻有養恩,取你幾縷頭發算是你還了我謝家對你的十年教育之情罷。”
謝玉田說着,指間發力,輕輕一碾,那撮頭發便化作碎屑,一陣風吹過來,轉眼飄得無影無蹤。
原來他說的“奪其技”隻是取下“叛徒”頭上的一撮毛發嗎?顯然不是,這是他想出的兩全之法,既賣了趙三多面子,又維護了師門尊嚴。
可是看他那“碾發成灰”的功夫,便知其内力深厚,他的武功當在我之上。趙三多想到這裡,抱拳道:“謝大俠宅心仁厚,堪稱‘挂子行’的楷模,趙某能與謝大俠相識,實乃三生有幸。”
“趙兄言重了。”
“趙某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趙兄請指教。”
“謝大俠不僅門徒衆多,且在江湖上久負盛名,有一呼百應之威望,難道甘心在水裡泡一輩子?就沒想過上岸來幹一番大事業?”
“趙兄擡舉在下啦,在下哪敢擔得起久負盛名!不過是徒有虛名罷了。謝某兇無大志,目光短淺,不知世間還有何等的大事業要我去做,我隻管家裡人和門下徒兒們都有口飯吃,足矣!”
“謝兄,如今大清國已病入膏肓,洋人虎視眈眈,英夷在南面登岸,老毛子在北方掠地,連小小的日本國也要撲上來咬一口……國家興亡,匹夫有責,謝兄怎能說世間無大事業要做呢?謝兄何不棄船上岸,與在下攜手去和洋人拼一場,也不枉了這一身的好武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