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潘夙邀請的客人,不僅僅有武勳世家的子弟,還有不少文臣府上的子弟。
男賓、女眷聚在一起,吃喝玩樂,吟詩作飯,十分的熱鬧。
遠比外面冷冷清清的街道要強太多。
趙恒大喪期間,百姓們在過節的時候,無法大肆慶祝,但是他們躲在自己府上,吟詩作賦,喝酒玩樂,也不會被深究。
寇季一行到了以後,相熟的,不相熟的,皆起身施禮。
随後陪着寇季說了幾句場面話,然後各自散開,繼續開始玩樂。
寇準在垂拱殿上威風八面,把權臣的帽子扣在了自己的頭上,但這并不代表所有人都得巴結他孫子。
但凡能出現在這場詩會中的人,他們各個背後家底渾厚,背景顯赫,他們心裡可能會畏懼寇準,但并不代表他們會卑微的跪舔。
寇準縱然權傾朝野又如何?
隻要他不翻天覆地,還不足以影響在座的各位背後的富貴榮華。
潘夙在他身旁找了個座位,安置下了寇季一行,然後衆人開始繼續詩會。
曹佾捧着酒杯,在他們中間杯酒交錯,混的如魚得水。
寇季、範仲淹、劉亨三人,則像是局外人一樣坐在哪兒,喝酒吃菜,偶爾聽一聽人家吟詩作賦。
寇季不常在圈子裡混,縱然他是圈子裡的人,大家跟他并不相熟,不了解他的性子,不知道怎麼跟他攀談。
冒然的湊上去,很容易被人看成在跪舔寇府。
範仲淹空有才華,身份、地位卻不夠,跟人家也不相熟,所以沒人搭理他。
至于劉亨,倒是有人偶爾會跟劉亨說一兩句話,喝兩杯酒,但也僅此而已。
人家跟劉亨的兄長劉從美比較熟,跟他劉亨不是很熟。
跑過來跟劉亨喝酒,大多也是看在劉從美的面子上。
範仲淹低頭喝了一杯酒,吧嗒着嘴,對身旁的寇季苦笑道:“酒雖好,可如同嚼蠟,如坐針氈啊。”
寇季吧嗒着嘴,感慨道:“我也有些後悔……”
寇季側頭看向了劉亨疑問道:“你呢?”
劉亨眼睛瞅着對面各府小姐姑娘坐的位置,低聲道:“後不後悔,我不知道,我隻知道,對面有兩個姑娘在偷偷打量你。”
寇季眉頭一挑,愕然道:“還有這事?”
範仲淹頓時也來了興緻,“哪兩個?”
劉亨隐晦的一指。
寇季、範仲淹順着他的所指望了過去。
範仲淹瞧見了那兩個姑娘,吧嗒着嘴贊歎道:“一個知書達理的大家閨秀,一個嬌俏可人的富貴小姐,不錯不錯……”
範仲淹瞥向寇季,笑呵呵的道:“寇賢弟,你有福了。據我觀察,在這群小姐姑娘中,能比得上她二人的,一個也沒有。”
寇季見到了劉亨所說的兩個姑娘以後,臉一拉,翻着白眼道:“範兄,你是從哪兒看出知書達理,嬌俏可人的?
分明是兩個嬌蠻任性的小丫頭好不好。”
平心而論,那兩個姑娘确實是諸多姑娘中,最亮眼的兩個。
但寇季對那兩個姑娘的印象不好。
因為那兩個姑娘,一個是向嫣,一個是向家小妹。
兩個人模樣雖然長得不錯,但在寇季面前表現的性子,過于野蠻。
劉亨八卦的道:“四哥,我覺得她們兩個是真的不錯。人家一個勁的盯着你呢,肯定對你有意思。”
寇季翻了個白眼。
雖然他不知道向嫣姐妹為何盯着他,但是他可以肯定,人家肯定不是對他有意思,才盯着他。
……
另一邊。
向家小妹從寇季出現以後,就一直在磨牙,像是見到了仇人一樣。
當她看到了寇季腰間懸挂的荷包的時候,吓了一跳。
她趕忙拉着身邊的向嫣,急聲道:“姐姐姐姐,前幾日你繡的那個荷包不是丢了嗎?我看見了。”
向嫣一愣,疑問道:“在哪兒?”
向家小妹趕忙指了指寇季腰間。
向嫣一瞧,就看到一隻被撐的胖乎乎的荷包挂在寇季腰間,那荷包上,繡着兩隻七彩的鴛鴦。
那本是她繡出來,添進嫁妝裡的東西。
在房裡擱着的時候,不知道怎麼就丢了。
尋找了好久也沒找到。
她以為這輩子也不可能見到了,卻沒想到,它居然出現了在一個不該出現的人身上。
向嫣微微咬了咬銀牙,低聲道:“它怎麼會出現在寇季身上。”
向家小妹憤憤不平的道:“肯定是祖父邀請他到府上做客的時候,他順手偷的。”
向嫣瞥了自己妹妹一眼,沉吟着搖了搖頭,道:“你我的閨房,皆在後院。他到我向府做客,從沒有進過後院,如何偷。”
話說到這裡,向嫣大緻已經知道了荷包為何會到了寇季手裡。
定是她那個老不羞的祖父,偷偷的從她房裡順走,然後塞給寇季的。
她那個老不羞的祖父,在育人一道上,剛正刻闆,不通情理,可在男女之事上,一直是個老不羞,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
向嫣覺得,在她看到了自己繡的荷包挂在寇季腰間的時候,本該生氣的。
可她現在非但不生氣,心裡還有些羞澀和慌亂。
她害怕寇季拿了她繡的荷包以後,會胡思亂想,會覺得她鐘情于他。
其實向嫣很早之前就知道寇季的存在,她之所以不顧形象的鬧到了向府的廳堂裡,揚言不會嫁給寇季,也跟着有關。
那還是寇季在宮裡陪趙祯讀書的時候。
向敏中作為他們的先生,回府以後,難免會拿他們跟自家府上的孫子孫女比較。
向嫣自然從向敏中嘴裡,得知了趙祯、寇季等人的性子、學問情況。
那時候向敏中還沒有把寇季當成孫女婿的想法,所以在他口中,寇季就是一個有點小聰明,有點狡猾,有點不學無術的人。
也正是因為如此,向嫣對寇季才沒有好感。
才會闖進向府廳堂,跟他說出那番話。
如今寇季在汴京城裡的地位步步高升,美名一步一步的傳揚,讓她的心思有些變化。
寇季的純孝之名,在大宋朝,沒有人會質疑。
從他給寇準做出了寇公車的那一刻起,他的孝行就被傳播到了大宋的每一個角落。
再到他為趙恒守靈,跪的差點雙腿殘疾,傳出去以後,他的純孝之名就變得不可動搖。
年末的時候,那些個借着寇公車謀利的勳貴子弟,給六疾館、孤獨園以寇季的名義,捐贈了大量的寇公車,把寇季純孝的名聲推到了頂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