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校尉的看法略有偏頗,我私以為并非隻有殺敵陷陣才能建功立業,有時動一動頭腦,做對了一些選擇,亦可不費一兵一卒便扭轉乾坤,建功立業同樣不在話下。”
吳良笑呵呵的說道。
他怎會聽不出張襲言語中的輕視?
隻不過此刻他正有些百無聊賴,再加上之後行軍還要時常接觸,因此也并未将這些細節放在心上,反倒覺得手下裨将是這樣的直腸子是件好事,至少有什麼想法不會藏着掖着,而自己之後耍起手段來也更容易加以利用。
“末将可沒有吳将軍的本事。”
張襲随即冷笑了一聲,又正色說道,“吳将軍既是明公指派而來,末将自然不敢說些什麼,不過也請吳将軍少做些紙上談兵的事,倘若日後發生戰事,吳将軍隻管在軍帳中坐着便是,末将自會率人将來犯之敵斬于馬下,勝了最大的功勞還是吳将軍的,敗了末将自會領下罪責,一切與吳将軍無幹,如何?”
張襲認為自己說的十分含蓄,不過明眼人怎會聽不出來,他這是完完全全将吳良當做了空降下來撈軍功的混子,因此他也并不指望吳良能夠做些什麼,隻希望一旦發生戰事,吳良能夠老老實實的坐到一邊,不要胡亂指揮便是。
“嘿!你怎麼說話呢?”
吳良還沒有回應,楊萬裡便率先聽不下去了,當即走上前來瞪着張襲喝道,“吳将軍也是你有資格輕視的?飛将呂布是誰你應該聽說過吧?此人便是由吳将軍不費一兵一卒親手生擒,你又算什麼東西!”
說完楊萬裡又看向了張襲身後那些看起來語氣沆瀣一氣的将士,又啐了一口罵道:“看什麼看?吳将軍隻是懶得與你們計較罷了,難道還鎮不住你們麼?說出來不怕吓找你們,若是在戰場上相見,你們最好祈禱不是吳将軍的敵人,否則就憑你們這麼點人,不消一刻便可被我們瓬人軍趕盡殺絕,連投降的機會都沒有!”
“你吓唬誰哩,瓬人軍不過是支玩泥巴的工匠軍,還不消一刻便可将我們趕盡殺絕,真當我們是被唬大的麼?”
話音落下,立刻有人大聲提出了質疑,頗有那麼點起哄的意思。
“哈哈哈……”
“不要隻說大話,我們就在這裡,不如你把瓬人軍帶來試試?”
“隻怕才剛聽說要上戰場,這些工匠便已經吓的尿褲子了!”
“哈哈哈哈哈,來嘛……”
一時間張襲身後的将士們紛紛哄笑起來,嘲諷與挑釁的語言不絕于耳。
“你們!”
楊萬裡跟随吳良總是無往不利,脾氣自然也是見漲,眼見這些家夥沒大沒小不知死活,當即頭腦發熱差點亮出兵器。
“楊萬裡。”
吳良一擡手攔住了他,用眼神示意他不要再說話,接着才看向張襲與那些兵士,又是笑呵呵的道,“看得出來張校尉與諸位将士都是戰場上見過皿的真漢子,有些皿性與火氣亦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不過我相信大夥,一旦上了戰場每一個人都必定會抛下所有成見,一切以同袍之誼為重。”
說完吳良又看向張襲,施了一禮笑道:“張校尉,我亦十分看好你領兵的本事,此行便請張校尉多多費心了,有勞。”
“這……”
吳良的态度如此和善,倒搞的直腸子張襲有些不會了,如此愣了一下才遲疑着換了個軍禮道,“吳将軍言重了,某将自會盡心盡力。”
“再拜諸位将士,吳某的身家性命便全寄托在你們身上了,若這次能夠安然無恙的回來,班師回朝之際,吳某必定設下宴席款待諸位、再備下厚禮以示感謝。”
吳良回身又立刻頗為正式的向在場的将士們施了一禮。
“……”
那些将士亦是被吳良搞得有些不會,卻又不知該如何回答,一時之間面面相觑,現場鴉雀無聲。
“還愣着做什麼?教吳太史以為咱們不同禮數?”
張襲回身喝了一聲。
“多謝吳太史……”
那些将士這才反應過來,一起向吳良施軍禮。
哪怕此刻他們的思想不太一緻,但向吳良施禮與感謝時卻還十分整齊,完全是一種不約而同的狀态。
再加上此前吳良便曾觀察過這支軍隊配備的裝備。
雖然他們的裝備并未達到精良與齊全的程度,但在曹營之中也算得上是中等略微靠上的水平,戰鬥力自然也不會太弱。
所以曹老闆絕不是随随便便給了吳良一支五百人的軍隊,如此裝備水平的部隊最起碼也得算在曹老闆的嫡系之中,隻不過可能因為規模不大,張襲也隻是個名不見經傳、更從未出現在史書中的人物,此前并未進入吳良的視線罷了。
“不必多禮,諸位自便吧。”
吳良對衆人笑着點了點頭,接着便帶着楊萬裡與二十名瓬人軍兵士走到了一邊,哪怕根本聽不清楚亦是做出了一副認真聽曹老闆發表誓詞檄文的的樣子。
此刻楊萬裡才面露慚愧之色,輕聲對吳良賠罪道:“公子,我知道方才有些沖動了,實在不該說那些話,不過也是他們太過目中無人,我實在壓不住火氣……”
“無妨。”
吳良無所謂的側目笑道,“你又沒有說錯什麼,隻是與咱們平時低調的行事風格不太相符罷了,因此下次還是不要這麼實誠,免得被人摸清了咱們的底。”
“公子所言極是。”
楊萬裡連連點頭稱是,又道,“不過公子方才那招以退為進屬實厲害,僅是三言兩語便令他們難以再敵視咱們,末将學到了。”
“不過隻是暫時沒有令矛盾升級而已,接下來他們依舊與咱們泾渭分明,最近若無必要你與咱們的人也盡量減少與他們接觸,免得再起類似的沖突,知道了麼?”
吳良正色說道。
“諾。”
楊萬裡應道。
吳良本來就沒有任何領兵的想法,這次完全是曹老闆趕鴨子上架,因此這次出來之前,吳良便已經打好了當個“安靜的混子”的打算。
總之軍事方面的事情,他肯定是能混就混,能遠離就遠離。
因此張襲與這隊兵馬想幹什麼,吳良亦是沒有絲毫興趣,他隻希望出征的日子裡能過得舒服一些。
而現在唯一能令牽動吳良的事情,也就隻有曆史上的宛城之戰了。
典韋留在陳留肯定不會有事,可曹老闆、曹昂與曹禀等人卻正在一步一步走向險境,曆史的車輪随時可能将他們碾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