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家也是一片好心,不能不識好歹。
韓平安連忙道:“使君爺爺,剛才我是在跟您開玩笑呢。黃博文是捕賊署開張當晚走的,那會兒我正一籌莫展,哪有心思讓盤陀畫我娘和公主姨娘生前的樣子。”
“那你讓黃博文去長安做什麼。”
“是後來大緻搞清楚大祭司和米法台等人興風作浪的來龍去脈再寫信讓他去的。我想讓他順藤摸瓜去摸摸長安那幾個粟特豪商的底細。
而且我很擔心老家的大娘和兩位兄長,想讓他辦完長安的事,再去一趟洛陽,幫我把大娘和兩位兄長接過來。”
林使君微微點點頭,沒有再問。
韓士枚正尴尬,正在火頭上,指着他聲色俱厲:“你竟敢自作主張,接你大娘和兄長這麼大事,為何不與我商量?”
“安樂山如果真反,一定會去攻打長安。他去攻打長安,一定會路過洛陽。爹,你整天忙得顧不上老家,我不能再顧不上!”
韓平安一臉委屈,氣呼呼地坐到林使君身邊。
關内真要是起兵亂,洛陽定會生靈塗炭……
韓士枚意識到錯怪了兒子,漲紅着老臉,比之前更尴尬。
林使君老懷甚慰,輕拍着韓平安的肩膀,感慨萬千:“三郎這事辦的好,士枚,你就别再怪三郎,你看看,孩子多孝順啊。”
想到遠在老家二十多年沒見的妻兒,再看着一臉委屈的小兒子,韓士枚一陣心酸,沒有再做聲。
剛才安伏延已經說漏嘴了,有些事想瞞也瞞不過去。
林使君權衡了一番,淡淡地說:“士枚,孩子長大了,懂事了,馬上便要娶妻生子,有些事不能再瞞着他,不妨借這個機會告訴孩子,省得孩子總惦記着。”
韓士枚老臉通紅,欲言又止。
韓平安知道老爹羞于出口,不禁笑道:“爹,其實看完你的筆記,我就猜出了個大概。”
“你猜出什麼。”
“說起來也是受白碩德啟發,他能找個外貌相似、年紀相仿的人來假扮我,你們當年一樣可能偷梁換柱。”
“……”
韓士枚語結了,不知該從何解釋。
韓平安意識到自己的推測沒錯,笑道:“之前我隻知道公主姨娘跟我娘之間的關系,給人的感覺總是怪怪的。現在想明白了,原來公主姨娘是女官,我娘才是公主。”
安伏延擡頭道:“韓兄,我早說瞞不過三郎,你還不信。”
韓士枚一連深吸了幾口氣,一臉尴尬地解釋:“三郎,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你娘身為我大唐公主,從未想過推脫和親重任。隻是在來西域的路上,水土不服,害了一場大病。”
韓平安好奇地問:“然後呢。”
“眼看人快不行了,持節送婚的吳大人急得團團轉,爹想到小勃律王和小勃律的那些首領都沒見過你娘,并且你娘雖貴為公主但與你姨娘姐妹情深,就提議你姨娘代你娘與小勃律王成婚。”
“再後來呢。”
“再後來你娘的病慢慢好起來了,她明明可以改頭換面回來過她一直想過的日子,卻因為擔心你公主姨娘決定留在小勃律。她不回來我自然不能回來,後來我們就有了你。”
韓士枚偷看了林使君一眼,想想又很認真很嚴肅地說:“這個世上隻有一個蘭成公主,那便是你公主姨娘。她跟你娘一樣深明大義,她是一個非常了不起的女子。”
韓平安差點爆笑出來。
心想娘害什麼病,從時間上推算,娘那會兒應該是害喜,是在去小勃律和親的路上懷上了我。
出生時雖記不得事,但又不是沒嘴,我會問啊,難道連自個兒的生日都不知道……
編瞎話都不會,騙小孩有意思嗎?
不過倉促間能編出這半真半假的瞎話已經很不容易了,況且出發點是好的。
畢竟這是國家級醜聞,一旦傳出去朝廷會顔面掃地,并且作為丈夫他要維護愛妻在兒子心目中的形象。
雖然很好奇他倆在去和親的路上究竟是誰主動的,但凡事看破不能說破。
再想到娘和公主姨娘生前對自己的好,韓平安心頭一酸,哽咽着點點頭:“我知道,娘很好,公主姨娘也很好。”
“三郎,爹沒想過瞞着你,隻是想等你長大點再告訴你。”
“爹,你對我也好。但不能因為總想着我,虧欠大娘和大郎、二郎太多。你陪了我們娘兒倆這麼多年,現在我已經長大了,你該好好彌補大娘和大郎、二郎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