計劃總是不如變化。
韓平安帶着钰兒雲兒和徐午生等一幫孩童唱了三天歌,就被從白雲寺趕回來的老爹叫到了城主府。
見老爹盤坐在條案前借酒消愁,韓平安急切地問:“爹,怎麼了,是不是有事。”
“我兒一轉眼就長大了,來,我們父子也喝點。”
女兒出嫁,做爹的難受。
兒子娶妻,做爹的一樣傷感,因為這意味着自己老了。
韓士枚心情無比複雜,招呼兒子坐下,很難得地幫兒子斟了一杯酒。
韓平安意識到他為何郁郁不歡,接過酒杯笑道:“爹,我隻是成親而已,大郎大嫂都已經生了三個娃,二郎也有了閨女,你早就是祖父了。”
“是啊,爹都已經做祖父了。”
“我讓黃博文去接了,最多一年,你便能兒孫滿堂,盡享天倫之樂。”
“這麼多年沒見,見着一定很生分。”
“别擔心,一回生二回熟,好好彌補彌補,很快就不會那麼生分了。”
“人生能有幾個二十年,虧欠她們太多,讓爹怎麼彌補。”
韓士枚唉聲歎氣,真有些害怕見到老家的妻兒。
韓平安對此愛莫能助,環顧着四周問:“爹,我們為何來這兒?”
韓士枚緩過神,擡頭道:“中丞收到家人來報,傳旨的天使已經到了龜疏,正在馬不停蹄來葉勒的路上。”
“這麼快!”
“早晚是要來的,就算晚幾天又能如何?中丞想看着你成婚再走,所以這喜事要抓緊辦。”
“明天?”
“今晚。”
“今晚!!”
“嗯,就是今晚。崔明府一早代我把婚書和彩禮送過去了,曹勿爛也把答婚書交給崔明府帶回來了,該請的賓客大将軍府的家人正在請。”
韓士枚生怕兒子耍小性子,又提醒道:“中丞這次回長安,不知是禍是福。他那麼大年紀,身子骨也不好。對我們父子而言,跟他老人家這一别或許就是永訣。”
韓平安點點頭,黯然道:“這婚早晚是要成的,今晚就今晚吧,隻要能讓他老人家高興。”
“我兒真懂事。”
韓士枚欣慰的點點頭,随即話鋒一轉:“隻是這樁婚事與平常人家的婚事不同,我兒想名正言順接管葉勒部,就得在女家成禮,夫從妻居。”
韓平安意識到老爹真正擔心的是什麼,下意識問:“入贅?”
韓士枚臉色一正:“想哪兒去了,我韓士枚的兒子豈能入贅,這叫入夫婚,跟入贅還是大不一樣的。”
入夫婚是西域比較流行的一種婚姻方式。
确實與關内的入贅不太一樣,至少不用改姓,家庭地位也比入贅高一點,但女方家強勢卻是不争的事實。
本來就是走個過場,好讓吃相不那麼難看。
韓平安根本不在乎,咧嘴笑道:“入夫婚挺好,沒關系的。”
“真沒關系?”
“真沒關系!”
“這我就放心了。”
韓士枚滿意的點點頭,仔仔細細說起晚上的流程。
既然是入夫婚也就不存在“新郎親迎”這一環節,改成新郎洗得幹幹淨淨、穿得光光鮮鮮“送貨”上門。
衣裳安老丈人的家人早幫着準備好了,傍晚時就可以換上。
進女方家門和去扇時要用的詩,大将軍府的文書也幫着寫好了,待會兒要反複誦讀,必須倒背如流,不然到時候卡殼就尴尬了。
韓平安看着厚厚一大疊詩詞正頭疼,韓士枚回頭看向剛被隐娘帶進來的李钰。
“钰兒拜見叔父。”
“什麼叔父?應該叫爹才是。”
韓士枚微微一笑,示意隐娘将她扶起。
讓叫爹,這是認我這個兒媳了……李钰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時間竟愣住了。
韓士枚笑看着她,慢聲細語地說:“钰兒,爹是看着你長大的,知道你喜歡三郎,三郎也喜歡你,并且與你父親共事那麼多年,豈能看着你受委屈。”
“爹,我不委屈。”
李钰緩過神,嘴上說不委屈,淚水卻不争氣地奪眶而出。
韓平安知道她心裡難受,正準備開口,韓士枚接着道:“傻孩子,聽爹說完,别急哭。”
李钰哽咽着連連點頭:“我不哭,我不哭。”
韓士枚笑道:“大将軍早說過要收你為義女,還要給你置辦嫁妝。爹回來前跟大将軍商量過,昨日也差人去問過你父親。
我們打算把三件喜事當作一件辦,今晚既是曹勿爛嫁女,也是大将軍嫁女。反正西域又不是關内,沒那麼多講究。”
這事韓平安早知道,本來想給她個驚喜的,結果被老爹搶了先,有點小郁悶。
大将軍把雲兒“過繼”給曹勿爛,自己又變成了大将軍的女兒……
李钰覺得像是在做夢,既然高興又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