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涼州休整了幾日,七郎又跟着禅師一路向西了。
寺院的大和尚們對七郎很不舍,紛紛說道:“圓潤師叔,回程再來我寺論法。”
“圓潤師叔祖,請務必回來!”
七郎尴尬地應了,都怪師兄,不遺餘力地為他宣傳,連他擅長算男女的事都說了……
當然七郎确實算得挺準的,比如他出發之前,小舅母生了個兒子,他做了表哥了~~
他已經不是同輩中最小的孩子了,他也是當哥的人啦~~
從涼州啟程,經過甘州、肅州,就從玉門關出關,就要抵達八百裡莫賀延碛。
這一路,他們走得并不快……因為要等候前方大軍的消息。
西行路上,危機重重,常有盜賊匪徒出沒,幸而他們有官兵護送,這一路才算平安。
因為不急着趕路,一路上七郎還跟着圓通學吐火羅文、論法。
論法這種事,其實他是拒絕的。
但他畢竟在禅師的賬中混吃混喝,想不論也不行。
慈惠禅師說道:“西域佛國盛行辯經,辯經是不同宗派争奪信徒的方式。在天竺,辯經十分慘烈,輸的人就此銷聲匿迹,甚至割掉自己的舌頭或自盡。輕一些的,也會拜勝者為師。而勝者聲名鵲起,萬衆敬仰。玄奘就擅長辯經,在西域各國名聲很大,他還是高昌王的結義兄弟。”
……這才是“禦弟”的真正來源。
“現在,你們兩個就嘗試辯經吧。”
辯論賽嘛……七郎躍躍欲試,又問:“輸了會怎麼樣?”
圓通說道:“你輸了,師弟就把你帶的食物給我吃。”
圓通發現了,七郎總得拿出各種好吃的,也不知藏在哪裡!
七郎狡黠地笑道:“我若赢了,師兄要幫我尋寶,在高昌尋一件價值連城的寶物。”
圓通點頭:“成交。”
兩人都覺得自己不會輸,就由禅師給他們出題。
禅師笑道:“那日圓潤給董衍講了有和無,圓潤說的是‘有’,那麼今日便說‘無’吧,由圓通說‘有’。”
“有”是唯物主義,“無”是唯心主義,現在讓七郎站唯心主義這邊。
七郎微笑:“師兄敢應戰否?”
圓通傲然:“有何不敢!”
兩人擺下陣勢,七郎就說:“我們先來假設‘假有’,既然是‘假有’,便是非有非無,師兄是否認可?”
圓通點頭。
七郎接着說:“水中月鏡中花,都是無,師兄認可嗎?”
圓通微笑:“水中月鏡中花皆是無,難道月和花就是無嗎?”
這是用七郎說過的話來反駁七郎了!
七郎笑道:“水中月鏡中花,都是親眼所見。眼見尚且為無,你又如何知道月與花是真實存在的?世間的萬物,都是幻象。”
這就叫“人的主觀世界虛妄論”。
圓通果然被繞住了,他皺眉道:“難道都是無,就沒有‘有’嗎?”
“萬物皆無,唯寂滅永恒。”七郎雙手合十。
圓通同樣雙手合十:“阿彌陀佛,是我輸了。”
慈惠禅師凝視着七郎,欣慰笑道:“我果然沒看錯,圓潤是天生佛子!”
七郎:……總感覺又上當了。
禅師微笑:“寂滅者,即梵語‘Nirvana’,生是虛無,死是永恒。唯有經過修行,才能斬斷俗世煩惱,不生不滅,超過輪回。”
圓通已經閉目誦經,七郎眨巴着眼睛:“我覺得俗世挺快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