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咎山上,大好的喪事,被那些戲班子攪得一團混亂。
全清五子雖然火冒三丈,但是揪不出“蝙蝠公子”,自然也是全無辦法。
春箋麗非常無聊的,在無咎山上呆了許久,期間,自然也有許多前來祭奠的公子哥兒看到她在這裡,如蜂蝶一般纏着她,她自是對每一個人都展露出最可愛的笑容,心中其實厭煩到極點。
下午時,她終于拖不下去,讓馬車栽着她進入内城啟聖坊,來到長公主府前,求見長公主。
得到的消息是,長公主入宮陪太後遊上苑去了。
這讓她再次的松了一口氣……長公主不在,這可不是她的錯。
于是又讓馬車離開内城,老車夫問她要去哪裡,她想了想,把甯江兄妹的地址告訴了老車夫。
到了染水邊,踏入院中,方要問一聲“有人在嗎”,就已經看到了甯江與甯小夢兄妹兩人。
兩人都在院中,甯江雙手拍着石桌,瞪着他的妹妹:“長大了是不是?翅膀硬了是不是?會頂嘴了是不是?”
甯小夢同樣拍着桌子,墊着腳尖,不讓哥哥在勢頭上壓倒她:“不好看,反正我就是覺得不好看。”
甯江氣道:“哪裡不好看了?以前我買回來的你不都覺得很好看麼?為什麼就是這一次不好看?”
甯小夢叫道:“反正不好看,就是不好看!”
這兄妹兩人竟然也會吵架?春箋麗好奇的走了過去,笑道:“你們這是怎麼了?”
“這是我讓隆安街最著名的彩衣鋪為她新作的衣裳,”甯江拿起石桌上的一件女兒家的新衣裳,“哪裡不好看了?”
甯小夢叫道:“反正就是不好看!”
甯江也有些惱火:“說不好看你也得講出一個理由啊?到底是怎麼了?以前不也都是我幫你買的麼?”
春箋麗看去,見這新衣裳顔色豔麗,衣上繡的是一朵朵石榴紅,就像是女孩子過年的新衣裳。她道:“挺可愛的啊?”
甯江道:“就是嘛!”
甯小夢抿着嘴兒:“反正我就是不喜歡!”
春箋麗繼續看了看:“唔,好看是好看,就是……就是有點像十一二歲的小女孩穿的花衣裳。”
甯小夢道:“就是嘛,這根本就是小孩子穿的。”
“什麼叫小孩子穿的,你以為你現在很大麼?翅膀硬了,會飛了麼?”甯江嘀咕了幾句,大約是覺得,連春箋麗都站在妹妹這邊,恐怕的确是自己買的有問題,于是哼了一聲,把新衣裳收起,往屋裡走去,一邊走一邊嘀咕,“哪裡不好看了?”
春箋麗心中好笑,豆蔻年華,原本就是一個很微妙的年紀,随着年齡的增長,甯小夢會慢慢的,更喜歡把自己打扮成一個“女人”,而不僅僅隻是一個“女孩”,對這種太過孩子氣的新衣,也逐漸會有一種抗拒心理,作為差不多年紀的少女,她自然是深有了解。
但是在什麼事都要幫妹妹考慮好來的甯江的眼中,妹妹仍然是那個還沒有完全長大的妹妹,為她買的衣服自然不免還是那般的“可愛”……或者說是“孩子氣”。兩個人的想法出現了偏差,鬥嘴也就成了免不了的事。
話又說回來,哥哥幫妹妹買新衣裳,原本也就是一件奇怪的事,隻不過,他們兩人似乎從小喪母,幼時喪父,在這種情況下,做哥哥的自然也就不知不覺的,承擔起了“父親”的角色,想來,這大概也是甯江與其他的同齡人不太相同的地方吧?總感覺,跟他在一起,似乎更有安全感,既不會像其他才子那般,流連于風月場所,同時也帶着一種,讓人看着就生氣,卻又忍不住的被他所吸引的……傲慢?
春箋麗看去,見甯小夢雙手往已經開始發育的兇前一抱,一副還在賭氣的樣子,不由得一陣好笑。
既然春箋麗已經來了,甯氏兄妹自然開始招待她。甯江從屋裡轉了一圈後,回到院中,三人在石桌旁坐下聊天,春箋麗見另一邊放着茶具,于是一卷袖子:“我為你們煮茶吧!”
甯氏兄妹齊聲道:“不要!”
春箋麗惡狠狠的瞪着甯江……小夢以為上次的茶是她煮的,不要也就算了,你不要什麼不要?
知不知道外面有多少公子哥兒,巴不得她為他們煮茶?别說煮茶了,她隻要跟他們說說話兒,他們一個個的,就跟喝了蜜糖的大狗熊一樣。我肯幫你煮茶,這是你上輩子修來的福氣。
這一下,春箋麗也不由得抿起了嘴,為什麼每次都要被這家夥氣着?
更可氣的是,每次都被他給氣着,偏偏就是想來見他,一想到這一點,她簡直恨死自己了。
甯江笑道:“還是我來吧!”把茶具端了過來。
春箋麗眼睛一亮……也好,等你再煮出那麼難喝的茶,你妹妹就知道上次的茶不是我煮的了。
隻見,甯江讓秦無顔取來新茶、橘皮、薄荷等等,很熟練的一番折騰之後,将茶煮好,為妹妹和春箋麗倒了一杯。小夢端着小茶杯,輕輕地吹了一下,慢慢的啜着。春箋麗在一旁看着她,很難喝吧?跟毒藥一樣難喝吧?根本無法下咽吧?
誰知甯小夢就這般把茶喝了……沒什麼反應。
春箋麗睜大眼睛看了一會,又低頭看着自己的這杯,小心翼翼的端起,喝了一小口,緊接着吃驚的看着甯江……居然不難喝?
雖然也談不上有多好,但也的确是沒有到那種咽都咽不下去的地步。
甯江心中暗笑,知道自己煮茶不行,這幾天他也是找秦無顔好好的學過的。其實煮茶這種事,想要煮得非常好,當然很困難,但在熟悉流程後,按部就班的做,至少也不會太過糟糕。上次他是完全沒煮過茶,随便亂放,自然一塌糊塗,現在知道程序後,說實話,想要再煮出上次那樣的“水平”,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再加上春箋麗對他的預期實在太低,現在他煮出的茶雖然也就是普普通通,但已經足以讓她吃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