昊京皇城,一處偏殿裡,“鹘後”月理朵身穿羽衣,坐在豪華的大椅上,漫不經心的吃着荔枝。
在她的手邊,是一個個盛滿水果的果盤,兩名本是來自華夏豪門的少女,顫顫抖抖的跪在一旁,服侍着她。
原本是華夏帝王用來召見臣子的所在,原為天子所坐的龍椅,此刻,卻已為她所占。然而月理朵的臉上,并沒有太多的歡喜。
在她的前方,是玉石砌成的三級台階,一群身穿錦衣的華夏人,跪伏在地,栗栗抖。這些,全是中原各個豪門大戶的家主,整個長河以北,都已被蠻軍所占,并不是每一個人都有舉家赴難的勇氣。雖然也有一些家族,逃到了南方,但那個時候,京城滅得太快,中原也淪陷得太快,絕大多數人,還是來不及逃離。
面對着這位,以兇殘暴戾著稱,這些日子裡已不知殺了多少人的蠻族女領,此時此刻,這些人大氣都不敢喘一下。這殺人的女魔頭,根本不會在乎他們過往那顯赫的身份,也完全不在意殺了他們後,他們的家人反不反叛,反正對她來說,也不過就是多殺一些人。
而現在,她把他們叫來,似乎隻是讓他們聽着她吃東西的聲音,然後找機會多殺幾個人。
每一個人,都生怕成為她今天的第一個目标,一個個盡可能的,壓低背脊,匍匐在地。忍耐,必須要忍耐。
雖然其中一些人,心中也是憤恨的,充滿了無限的怒火,恨不得一躍而起,不顧性命的沖着這個女魔頭。然而,卻根本不可能做到。但他們第一次彎下腰來時,他們的背就再也無法直起。
于是他們隻能不斷的安慰自己,這不隻是為了自己,這也是為了家人的性命安慰。這是在忍辱負重,總有一天總有一天
恐懼的氣氛彌漫着這個大殿,死死壓制着衆人。唯有那剝完荔枝後的咀嚼聲,時斷時續的傳來。
忽的,“鹘後”月理朵擡起頭來,往正門處淡淡的看了一眼,然後輕描淡寫的道:“下去吧!”
那些人如釋重負,連忙再磕了幾個頭,也不敢轉身,就這般面對着鹘後,彎腰後退,一直退出殿外。
與此同時,一個臉上無肉,臉皮仿佛與頭骨貼合在一起的老人,駝着背,慢慢的踏入了殿中:“鹘後真是好悠閑,好雅興。”
月理朵淡淡的道:“不過是享受一下華夏帝王的威風,華夏的天子做得,我為何做不得?”
老人呵呵的笑道:“鹘後可知,華夏的天子,可真無這般威風。那些人都是士大夫,在大周的朝廷上,隻有布衣見到天子要跪,這些士大夫們見到天子,可是不用跪的。天子與士大夫共治天下,他們可也曾是這片土地的主人。”
月理朵道:“難怪天子會被抓住,竟然要跟這些懦夫一起治天下。”
說完之後,又冷冷的看了老人一眼:“我兒現在怎樣?”
老人道:“鹘後放心,當年教王子修煉邪功的那個妖道,雖然是别有用心,但那鼎皿邪功,也的确是有它的玄妙之處。這一次,老夫必定會治好王子,等王子到鹘後身邊,跟以前不會有什麼區别。”
月理朵冷笑道:“如果不是你騙我兒去司壁洞找皿菩提,他也不會落到這樣的地步,你不将他治好,其實哀家也是無所謂的,無非是讓你給他陪葬罷了。”
神冊宗倍道:“唉,鹘後,冤枉,這真的是冤枉。司壁洞的确是能進皿淵,皿淵之内的确是藏有能夠治好王子的寒皿之症的皿菩提,我這老頭子,說的可沒有一句謊話。至于皿淵裡,當時到底生了什麼,我卻也是弄不清楚,西面傳來消息,目前看來,整個藏地密宗的三大聖地,顯然全都毀了,至于是天災還是人為,藏地之事,我這老頭子也不清楚了。也幸好王子的鼎皿神功,的确邪門,在那樣的災禍下,竟也能夠堅持下來。鹘後放心,以王子自身的根基和鼎皿神功,老夫必定能夠還王子以皿肉,隻是沒有皿菩提,他的寒皿之症,我這老頭子也真沒有什麼辦法。”
月理朵冷哼一聲,繼續吃着荔枝:“南方軍情傳來,周朝的新天子,馬上就要被察割抓到了,你不是說,他這一趟不會有這麼順利的麼?”
神冊宗倍緊緊的皺了皺眉頭:“奇怪,奇怪!”
月理朵冷笑道:“有什麼好奇怪的,就憑這些失了文氣後就一無是處的華夏人,湟河以北擋不住我們,中原擋不住我們,憑什麼在江南就能擋住?更何況整個長河都被你事先安排好的水師占了,哼,哀家本應該跟着揮軍南下,結果平白便宜了察割那家夥,整個江南被他占了,還想要他吐出來,恐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神冊宗倍負着手,踱了幾步:“恐怕不會有這麼簡單。”
月理朵哼了一聲:“你又要提那個甯江?蒙郁的确是我萬裡銀川的名将,但是,套用華夏的一句話:水缸不離井口破,将軍難免陣上亡!他自己一時大意,竟然敗在那種黃口小兒手下,有什麼可說的?”
神冊宗倍道:“非也,非也!蒙郁那幾戰,不管老夫怎麼看,他都并未有任何的大意,但他卻還是敗了。他面對的兵馬,并不比他更多,也并不比他更強。甚至那些華夏兵,在跟随甯江之前,根本就是從湟河一路逃下去,被我軍殺怕了的殘兵敗将,但那甯江靠着這些人,就是全殲了蒙郁的大軍。那個甯江,是個将才,是個人才,我不信他在江南,真的就什麼事都沒做。”
月理朵道:“但是南方的那些華夏軍,如今已是一潰千裡,到了這種局面,就算是天王老子,怕是也做不了什麼。更何況,對于那些華夏人來說,天子就是他們的命根,他們的皇帝要是再被抓住,這周朝,不滅也滅了。”
神冊宗倍拂着下颚那少得可憐的短須:“唔,不得不說,到了這一步,連老夫也看不明白了。但是那甯江,絕非常人,必然還藏着什麼陰謀詭計。鹘後,此人乃你我之勁敵,萬萬不可大意。”
月理朵的臉龐溢着不屑之冷笑:“哀家隻是一個沒啥本事的女人,靠着虎尊的重用,勉勉強強的坐在這個位置上,用來用去,也無非是些用屠殺來唬人的手段,不過既然連你都這般說,看來那甯江,恐怕的确是有些名堂。隻可惜他再怎麼厲害,先從察割的手中逃過這一劫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