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途路上,意柯塞汀再度經過森林院的的侏儒部族聚居地。
在當地的酒館落腳時,他見到了曾經為自己指路的侏儒,醉談中,侏儒這樣和意柯塞汀說道:“耶得海姆不會加入任何活人之間的戰争。對我們來說,活着本身就是生命的最大意義。我們的生存從來不該與活人之間紛争,而是去想辦法戰勝死亡。這樣的話,哪怕我們的生命周期再縮短,縱然存在隻有一瞬,它也是有意義的掙紮。”
“你說的有些道理。”
意柯塞汀沒有貿然否認。
“所以你問德雷爾王子父母的事,答案很簡單。他的父母從沒有指望和要求他做什麼,哪怕王子擁有着再強大的力量,他也不需要去擔負任何事,他隻要好好活着,對自己的父母來說就已經足夠了。”
侏儒給予了意柯塞汀答案。在此之前,意柯塞汀很疑惑德雷爾的父母既然存在,那麼他們對自己的孩子究竟是什麼要求。
芬曼莎斯希望德雷爾前往黑地拿回古代王和一神的遺産,但它無法跳過德雷爾的父母給予德雷爾要求;白地的思雷巫王室希望耶得海姆的遠親回來幫助自己,但同樣不會被德雷爾的父母認可。意柯塞汀不知道他父母究竟要什麼,現在他聽侏儒這麼一說就懂了,他們隻希望德雷爾平穩的繼承這個家園。
“耶得海姆的生命壽命都在縮短,你們不在意這些嗎?”
意柯塞汀詢問侏儒。
“如果在意,我們為什麼會決定來這裡?這兒本就是一片黑暗吞噬的土地,憑借着巨人的遠古熔火苟延殘喘,我們到這裡是厭倦了白地沒有意義的争鬥,我們希望生者之間互愛互助,一同面對恐懼與死亡,而不是彼此創造傷害和懼怕……你問這些,是因為想離開耶得海姆嗎?”侏儒因醉酒而紅着臉,望着意柯塞汀。
“為什麼會這樣說?”
意柯塞汀笑着反問,回避了侏儒的問題。他目前在耶得海姆平民眼裡是投靠這裡的普通人,普通人到耶得海姆後是無法離開的。
“你說的話,你的表情,你的态度,都不像是一個融入這裡的人。”
侏儒低下頭來,望着酒杯說道:“那就祝你好運吧。我不知道你到底想去哪裡,旅人。但我還是要勸你一句,生命的歸途從來都是走向心安之所。倘若外面的紛争讓你更加向往,那就去吧,我不會檢舉的,隻祝你好運。”
“謝謝。”
意柯塞汀微笑。
……
暴風雪肆虐的大海,意柯塞汀重新站在連接白地的古牆上。
雪花飄搖,意柯塞汀望着那北方的黑暗,等待着伊恩的歸來。這本是以逸待勞的選擇,意柯塞汀卻沒有任何輕松之處,他望着那遙遠到難以看見的黑地,思考着更遠的事情。雖然說,這次探索要做的事情和路線對于自己而言更清晰了,但他卻還是有些不安,他很清楚自己在破壞耶得海姆的甯靜。
無論是初次探索還是這次,所有預言都揭示了德雷爾的結局,他本該得到安眠,尤其是這次探索中,德雷爾必将得到安息的結局包含了其母親的希冀,但這一切都被打破了,而其中最糟心之處,并不是這一切都是因為意柯塞汀的出現産生的,他不管的話,伊恩還是會打破這一切的甯靜。
他隻不過是個機會的利用者而已。
他不是一個喜歡享用這種機會的人,如果再有機會做選擇的話,他甯願去找些像樣的戰鬥,可惜的是他無法再做選擇。
站在白地邊緣的古牆,意柯塞汀能夠清楚聽到那深淵傳來的水聲,世界鴻溝日複一日的填水,不知何時能夠填滿,但聽那聲音的距離他覺得已經近了。古代王者的靈魂必須返回白地,這點意柯塞汀深以為然,因為他知道,那些古代王者的靈魂意義如同首字母A的靈魂。
“本該是有很多感動的地方,但在我這功利者面前似乎沒什麼用呢……”
意柯塞汀無奈地搖着頭:
“總之感謝你們讓我探索順利了。”
……
六天後,死亡之霧蔓延到了古城上空。那迷失的灰燼飄舞在高闊天空的每一處,意柯塞汀從休息的門洞中走出來,眼望着天空被一層層的黑暗所籠罩,不同于自然的黑夜,那并不透徹的黑暗裡并不可見任何物質的反光,伴随着巨人的咆哮,灰暗的天空中沖出了巨鷹的身影,他再度見到了芬曼莎斯,那頭羽毛潔白、神聖威嚴的巨鷹渾身已被一種莫名力量燒焦,每一次展翅時都飄落無數黑暗的塵埃,身體仿佛枯朽燒焦的朽木。
那銳利的鷹眼中也不再閃爍生命的光澤,徹頭徹尾的成為了一對僵硬的死眼,三個巨人糾纏在它的身體上,都攔不住這頭被死亡奴役的巨鷹沖向白地,它噴吐黑暗的雷電,将所有撲到身上的巨人全部轟下大海。
鷹頭上,意柯塞汀透過望遠鏡看到了伊恩。
這個思雷巫王族比離别時要消瘦了很多,兩眼通紅而眼神慌亂驚恐,面色蒼白且臉上挂着驚悚的汗水,不難想象他這些天經過了什麼,意柯塞汀完全能夠看出,這就是文明裡再常見不過的殺人犯逃命的樣貌,精神脆弱而躁動不安,身體虛弱但堅定地要逃亡。
放下望遠鏡,意柯塞汀在古城上方凝聚了雷電。
雲空四野,雷霆震動,一點躍動的陽光自那光影分界點的城頭點亮,光芒形同雷電穿閃震動,在大河奔流的聲響裡格外響亮,意柯塞汀向前跨步一躍,投擲雷槍,閃電光點穿空而上,撕破高空的氣流瞬間,迎面撞向了飛來的巨鷹。
光暗相撞砰然一聲引起爆炸,鷹身化為飄舞的塵埃灰燼灰飛煙滅,伊恩從半空中如斷線風筝般墜落而下,伴随着死亡之霧的湧動,無數亡靈自暗霧中爬出,想要保護起主人的降落安全。
意柯塞汀當然不會允許這樣,陽光槍扔出去的同時,他從道具箱裡取出裝甲核心,在古城上快速布置了一座防空炮,對着伊恩所在位置就是狂轟,半空中的死亡之霧在炮擊下不斷如煙花般綻放出種種形狀,伊恩的位置依然不斷下落,并逐漸靠近意柯塞汀。
“哦?他居然有勇氣沖我來?”
意柯塞汀看出了對方的意圖,沒有絲毫的正面迎上去,就在死亡之霧降臨在古城牆的瞬間,伊恩在重重包圍的死亡霧潮中爬出來,舉起佩劍朝着意柯塞汀迎頭劈下,與此同時,那湧動的黑暗中也深處無數怪物的爪子向他扇過來。意柯塞汀連動都沒動,發條裝甲默認了這次攻擊後全部反彈,一刹那間,滿空湧動的動蕩氣體全部震散,伊恩的佩劍也爆發狂雷之聲,在銀色的雷光自劍身竄起瞬間炸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