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女感到光明的可怕,龍王說他不喜歡躲在暗處的敵人與朋友,她何嘗不是如此?在黑暗中待得習慣了,再難忍受光線的刺激。
背後總是空落落的,龍王離開之後,這種感覺更加強烈,殺死上官鴻的刺客似乎正在得意地窺視,任何時候都能出手,而她,不得不時時刻刻保持警惕。
還有曉月堂弟子,表面的服從之下隐藏着險惡的蠢蠢欲動,雖然從來沒人催促,但荷女能夠發現弟子們的焦躁:禦衆師許諾人人都有解藥,為何遲遲不肯動手活捉韓無仙?
就連上官鴻的死,他們也怪罪在禦衆師頭上,起碼怪罪禦衆師沒有立刻展開報複。曉月堂弟子不在乎上官鴻,隻是迫切希望看到禦衆師露出殘忍的真面目。
荷女将一切都看在眼裡,卻不肯做出太多妥協,送走韓芬算是唯一的反應,那名不合格的弟子留在曉月堂的每一天都有生命危險。
荷女居然生出一絲懷念之情,韓芬的笑聲通常是她周圍仍有活人的唯一證據,也是她身後不太完美卻值得信任的守護者。
自己終歸不是曉月堂弟子,荷女想,她站在一群狼中間,徒勞地希望将它們改造為豹子,結果卻讓雙方都感到緊張與戒備,失敗了嗎?她不承認。
龍王有計劃,獨步王有計劃,中原人有計劃,就連羅甯茶這種人都有計劃,她自然也不例外,她要将計劃深深埋藏,不與任何人分享,即使弟子們心生不滿,她也不會透露。
荷女突然站起身。向門外走去,想起羅甯茶,她也同時想起了上官飛,這可是罕見的失誤,希望沒有釀成大錯,如果上官飛控制不住自己……荷女覺得倒也不錯。不過太便宜了羅甯茶,那個女人應該遭受更嚴厲的報應。
一名女弟子悄沒聲地出現,在禦衆師走近之前,已經打開門鎖,随後立刻隐退,順從得像是受招而至的鬼魂。
荷女不由自主提高警惕,再一次告誡自己絕不能習慣這種便利。
房間裡,羅甯茶正用奇怪的眼神盯着上官飛,“許煙微?你認得許煙微?咦。你說得沒錯!”
羅甯茶騰地站起身,上官飛一驚,恢複幾分理智,急忙步步後退。
荷女就是這個時候進來的,在上官飛背上點了一指,經過時塞給他一粒藥丸。
上官飛看也沒看,側身将藥丸扔進嘴裡。
羅甯茶沒注意到這快速的一幕,她惱怒地瞪着迎面走來的荷女。用諷刺的語氣說:“啊,這不是曉月堂禦衆師荷女大人嗎?終于騰出空來見我了。我是不是應該磕頭謝恩?”
“你應該感謝我沒有殺你。”荷女停在羅甯茶面前,離她隻有一臂之遙。
羅甯茶的臉一下子紅了,不僅想起荷女曾經在龍庭綁架過她,多年前還在石堡刺殺過她,暗器留下的傷痕是她渾身上下唯一不完美的地方。
“别太得意。”羅甯茶想要鎮定地發出威脅,結果聲音卻顯得十分尖銳。“獨步王制不住你,龍王管不着你,可現在是中原人替我撐腰,區區曉月堂,不過是隻螞蟻。若非看在你還有些用處,我……幹嘛,你給我吃了什麼?”
羅甯茶驚恐地捏着喉嚨,幹嘔幾下,什麼也沒吐出來,全怪她過于激動,說話太快,根本來不及阻止藥丸入口。
“曉月堂的小玩意兒,算是我給你的見面禮吧。”
站在門口的上官飛覺得自己已經恢複正常,大大地松了一口氣,看着面紅耳赤、惱羞成怒的羅甯茶,心裡十分納悶,為什麼會有那麼多大人物喜歡這個愚蠢的女人?
“給我解藥。”羅甯茶一字一頓地命令道,“否則,咱們的合作就告結束,沒有你,中原人頂多浪費一點時間。”
荷女似乎被吓住了,乖乖掏出一隻小木盒,小心打開,遞過去,“一粒就夠。”
羅甯茶瞥了一眼,裡面是十幾粒極小的藥丸,通體綠油油的,在燈光的映照下,發出詭異地光芒,“這是什麼?”
“解藥。”
“我不吃,你騙我!”
荷女收起木盒,轉身對上官飛說:“你們商量得怎麼樣了?”
上官飛急忙上前兩步,躬身說道:“我有一個主意,可以利用鞠王後身邊的許煙微下手,然後栽贓給鞠王後,這樣一來,龍王說不出什麼,還會挑動獨步王的報複,一舉兩得。”
羅甯茶氣得肺都要炸了,利用許煙微明明是她的主意,上官飛猜到了,居然不提她的功勞,她想開口質問,腹部突然感到一陣劇liè的疼痛,好像腸子被打了個結,急忙伸手捂住,心想晚飯吃錯什麼東西了?一走神,質問的話就給忘了。
“不錯。”荷女點點頭,“看來我用不着提供新計劃了。”
上官飛露出興奮之色,“當然,還有許多細節需要完善,比如怎麼勸服許煙微?用什麼毒藥?如何讓鞠王後看上去也參與其中?”
羅甯茶撲通一聲摔倒在地上,發出痛苦的呻吟,就在荷女腳邊縮成一團。
荷女對此全無反應,好像身後的女人根本不存在,“你舍得殺死自己的妹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