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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慎為選擇了最佳的逃亡時機,遠處,仍在不停擡高收買價碼的王爺與将領,像是漩渦的中心,吸引大量注意力,主帳附近,一百多匹無主馬匹前驅,近三匹百軍官緊随其後,一起向士兵相對稀少的東面跑去。
出于慣性,士兵們的行為一開始看上去有條不紊,這時卻顯露出缺少指揮的弊端,人多力龖量大,因此大家都往人多的地方聚集,不知不覺留出巨大的漏洞。
身處漩渦中心的諸王終于發現事情不對頭,這些士兵根本聽不進任何話,相互間的栽贓隻是激起更多的憤怒。
開始有人轉身準備撤退,可是連轉幾個方向都沒找着出路。
顧慎為遙望一眼,看到了日影王,他在兩名随從的護衛下,匆匆奔跑,就要與人群撞上。
包圍圈的漏洞不會持續太久,逃亡軍官很快就會受到注意,時機短暫,顧慎為必須在轉念之間做出判斷。
他調轉馬頭向日影王沖過去,對這位王爺他所知甚少,他信任的是軍師,方聞是選定的盟友,不能就這麼放棄。
上官飛驚訝地望着龍王的背影,真想出聲哀求他不要給自己出難題,好不容易要逃走了,幹嘛還要再入險地呢?
跟龍王一樣,上官飛也必須在極短的時間内做出判斷,“諸位,龍王可是你們的救命恩人。”
阿哲巴、離曼等人也已看到龍王的意外舉動,聽上官飛一說,至少有二十人立刻拍馬追上去,上官飛咬咬牙,也跟在後面,這總比自己和龍王兩個人冒險要安全一些。
士兵們越聚越密集。對将要發生的事情他們已有預感,部分人甚至拔出了兵器,但還沒有動手,仍然需要引領或是一次刺激。
沒人引領這支軍隊,刺激卻不少。
第一個公開收買士兵的佐日王,已經在争議中失去理智。拔刀而出,指着剛被押送過來的烏措,“這就是出賣大都尉的内奸,大家看着,我要替大都尉報仇!”
人多擁擠,佐日王的第一刀砍得不是特别準,烏措肩上鮮皿橫流,卻沒有死,一邊往人群中躲避。一邊大叫:“内奸是突爾珊!”
證據已經不重要了,做出表率顯示立場才是唯一的可行之道,佐日王揮刀撲向新任大都尉。
突爾珊可不是烏措,也拔出刀,怒吼一聲:“誰敢送死?”
佐日王僵立原處,現場安靜片刻,突爾珊沒能控制住自己的脾氣,“去他奶奶的。老子就是大都尉,所有人都得聽我的命令。誰敢不承認,五馬分屍!”
真有人不怕威脅,佐日王克服心中一時的恐懼,“瞧,這就是内奸!”
混戰開始了,先是王爺與将領。接着是成群的軍官,最龖後是七萬名近侍軍士兵,許多人的目的最初隻是開辟一條通道,很快就演變成無目的無意義的殺戮。
顧慎為騎馬趕到,士兵們本能地讓開。
日影王寬闊的臉上沒有恐懼。而是失望與悲痛,這不是他熟悉的近侍軍,也不是他想争取的力龖量。
“我……”
“上馬。”顧慎為以命令的口吻說,這種情況下已經沒有交談的必要。
兩名随從推着王爺坐在龍王身後,顧慎為剛剛調頭,混戰開始,以燎原之火的速度向這邊漫延,他甚至能清清楚楚地看到士兵們臉上神情的變化,由茫然而堅毅迅速變幻為憤怒與瘋狂,明晃晃的彎刀像突然冒出來的草尖,密密麻麻地刺向天空。
顧慎為催動馬匹,佐日王叫道:“我的随從……”
顧慎為沒有減速,身後很快傳來慘叫聲。
成片的刀砍過來,顧慎為格開最近的幾柄,雙腿用力,迫使坐騎跑得更快些,逃避死亡正在合攏的刀劍巨齒。
在場面完全失控之前,顧慎為終于跟阿哲巴等人彙合。
向東部逃亡的軍官已經引起士兵們的注意,顧慎為稍稍調整方向,朝北部疾馳,阿哲巴很快跟上來,替龍王引路,繞開一頂頂帳篷,避讓成群結隊的士兵。
士兵們放棄沉默,一邊追殺軍官,一邊大叫着什麼,全是北庭語,顧慎為聽不懂。
一行人隻比毀滅性的飓風早一步,顧慎為扭頭回望,隻見螞蟻般的士兵正以神奇的速度吞噬到手的獵物,出于某種他不知曉的目的,士兵們每殺一個人,都要将頭顱斬下來,奮力抛向天空。
數不盡的頭顱此起彼落,恐怖之餘又帶有一絲喜氣,士兵好像在歡慶節日,頭顱就是他們的玩具。
上官飛也回頭望了一眼,從此後悔了一輩子。
向東逃跑的軍官們遇到阻礙也轉向北部,與龍王一行人正好遇龖見,沒人詢問也沒人質疑,所有逃亡者都自覺地跟在龍王後面。
箭矢劃破空氣的嗖嗖響聲越來越多,近侍軍結束默哀,重新裝上了弓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