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楊彎的人生當中,隻有一個男人背過她,那就是她的父親。
江敬言是第二個。
他個子很高,隻有十八歲記憶的楊彎不知道他的确切身高,但一米八肯定是過了。
他的背堅實、寬闊、可靠,趴在上面的時候,給人很安心的感覺。
楊彎的下巴抵在他肩頭,她的呼吸彌漫在他頸間,他偶爾會側頭閃躲一下,耳根像是有些熱一樣,泛着淡淡的紅色。
楊彎沒注意到這個。
她整個人的注意力都在他的臉上。
她早就知道江敬言長得好看了,第一眼見到他的時候就知道。
但她從未想過,有一天她會覺得,這個世界上沒有比江敬言還要好看的人了。
以前她覺得顧淮比江敬言更加溫和,更加儒雅,更符合她的審美。
可現在盯着江敬言,她就覺得,這才是人間絕色,旁的那些隻能算是庸脂俗粉了。
楊彎很想按按心口,告訴自己冷靜點,不要被美色所迷惑,不能老這樣盯着人家看,很容易讓人家覺得她是花癡,但這雙眼睛就跟不是她的了一樣,根本不受她的控制。
為了讓這一切不顯得過分暧昧,楊彎開口說話,想緩和氣氛。
“……這是你第一次背我嗎?”這話一說出來,氣氛不但沒有得到緩和,反而更加暧昧了。
楊彎趴在江敬言的背上,他步伐堅定地往停車的方向走,模樣倒是比她淡定得多。
楊彎扁扁嘴,氣鼓鼓地靠着他的肩膀,江敬言看着前路,目不斜視道:“不是。”
……想來也不是第一次了,他們都認識七年了,不算她有記憶的兩人毫無瓜葛的那一年,其他六年的時間裡,他肯定背過她的吧。
楊彎想了想,緊了緊環着他脖頸的雙臂問道:“那你第一次背我是什麼時候?”
江敬言側目瞥了她一眼,很快就收回視線繼續望着前方,低聲回答道:“大二的時候。我打完球,你跑過來送水,被人絆倒了。”
楊彎:“……”這情形好像跟現在差不多啊,都是跌倒崴腳,雖然原因不同,但是……她忍不住道,“你該不會以為這是我的慣用套路吧?”她皺着眉,心裡很沒底地問。
江敬言這次停住了腳步。
他轉過頭望着她,就這麼盯着她看了好半晌,看得她都開始心虛了,才将她的身子往上颠了颠,讓她趴得更舒服點,接着再次邁開步子往前走,目光也回到了路上。
他走出幾步路,才回答了她的問題。
“如果這你的慣用套路。”他音色低沉悅耳,帶着極有男性魅力的磁性,“那我可能是這個世界最合格的獵物。”
楊彎十分困惑:“……為什麼?”
江敬言一字一頓道:“因為我每次都會上當。”
楊彎:“……”
忽然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了。
心被填得滿滿的,很舒服,又有點酸酸的。
楊彎趴在江敬言背上,緩緩下移臉蛋,唇貼着他的背,隔着他的衣料貼近他的肌膚。
江敬言隻覺肩頭一片滾燙,好在他們的目的地很快就到了。他拉開副駕駛的門,小心翼翼地将楊彎扶進去,幫她系好安全帶,确保一切沒問題了,才關上車門,往駕駛座的方向走。
楊彎好端端地坐在駕駛座上,側頭望着緩緩走向駕駛座的青年,他每走一步,就與她印象裡的少年交叉一步,他好像一會在随性惬意的笑,一會又在讨人厭的譏諷,她搜尋着自己腦海中和他有關的一切,驚訝地發現……那些有他的回憶,竟然那樣深刻清晰。
之後的幾天楊彎有點不知該如何面對江敬言。
明明他們之間什麼也沒發生,可那一晚之後每次見到他,她都覺得心跳加快,話都說不利索,事情也做不好了。
她總是會忍不住想起他背她的畫面,以及他聽到她腳受傷了,丢棄一切直接蹲下去的畫面。
理智趨勢着她盡量遠離他,和他拉開一點距離,因為隻有這樣,她才好像還是原來的那個她。
那個心無旁骛的她。
江敬言不是沒發覺她的刻意躲避,他比任何人體會都深,但他什麼也沒說,因為他也有些不知該如何面對她。
那晚在晨練場上隐隐約約的試探收到了遠超預期的效果,事情似乎和他最開始料想得完全不同,他也在為這份難以掌控的未知感到慌張。
所以他就任由她故意躲着他。
直到有一天,他有事必須要和她見面,她也沒辦法逃了。
“你得跟我一起去一個地方。”站在主卧室門口,江敬言敲了三下門,也不等楊彎開門,直接說道,“我爸媽從多倫多回來了,他們想和你一起吃個飯。”
楊彎這會兒就在門裡面靠着,将他的話聽得清清楚楚。
她在他話音落下時立刻打開了門,站在門内白着臉道:“你爸媽?他們要跟我吃飯?”
江敬言已經換好了衣服,柔軟面料的白襯衣,舒适寬松的駝色長外套,黑色的休閑長褲,一雙幹幹淨淨的鞋子,頭發未曾刻意打理過,随意地垂落下來,和白皙潔淨的面頰甚為合襯。
楊彎看着他,手不自覺扣住了門框,指甲都快陷進門裡了。
“你不想去?”江敬言立在門口,低眸望着她,似乎對她的反應毫不意外,他直接道,“你不想去也沒關系,我可以幫你找個理由。”
他說這話時面色淡淡,仿佛對她不想去見他父母這件事沒什麼失落,可那也僅僅是表面上。
楊彎看得出來,他眼底有些隐隐的煩躁,她對這個情緒太熟悉了,記憶裡他們幾次交手,面對她咄咄逼人的話語,他都是這副極力克制的樣子,很不給她這個班長面子。
抿了抿唇,楊彎心煩意亂道:“我不是不想去。”她吸了吸氣,解釋說,“我隻是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他們,你應該比任何人都清楚這是為什麼。”
“我是很清楚,所以我才說可以幫你找個理由。”他壓低聲音,“你最好也聽一下這個理由,如果他們以後問起,你也可以交差。”
楊彎張張嘴,本想說“好”,可注視着他的眼眸,話到了嘴邊就變成了:“我不要找借口。”她的嘴巴可比腦子反應快,把心裡話全說出來了,“我跟你去。”
她的反應令江敬言微微一怔。
他是真的早就幫她想好理由了,工作忙也好,身體不舒服也罷,總有理由拒絕一次飯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