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第 60 章
冷白的冥月懸挂在漆黑的天幕,沒有飄動的浮雲與璀璨的繁星,隻有微涼的月色從窗外的縫隙中斑駁進寬敞的房間裡。
燭火晃動間,淺暖色的光暈打在木制雕欄的屏風上,隐隐照出了屏風後那曼妙秀雅的身姿。
白玉砌磚修造的浴池裡冒着薄薄的白色煙霧,潮濕的水霧彌漫到空氣裡氤氲出了暧昧的光景。
付臻紅脫下身上的衣袍,将款式簡單的素色棉麻織衣搭在屏風上,然後緩緩走進了浴池之中。
溫熱的水溫浸着付臻紅雪白的肌膚,水面輕輕漂浮着粉白的郁金香,付臻紅舒服的閉上了眼睛,享受着閑暇的泡澡時光,等待着獵物慢慢進入他的網中。
哈迪斯在得知付臻紅與明塔掉進了勒特河的時候,正在查閱由奧林匹斯山那邊送過來的信件,信件裡是一張圖,關于上一代堤坦之神的藏匿點。
前來傳話的侍者說是明塔不小心掉落在水裡,厄裡斯跟着跳下去施救。
這樣的說辭哈迪斯是一個字也不信。
明塔的性格哈迪斯也算是了解,性格偏執任性,愛耍些小手段。以往他對于明塔的那些不入流行為,為圖個清淨,便也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然這次哈迪斯沒想到明塔竟然會把主意打到了厄裡斯的身上。
勒特河不是一般的河水,普通的亡靈喝下河裡的水,會忘記生前所有的記憶。
而神祇喝下忘川之水,雖不足以喪失記憶,卻也會對神識造成短暫的影響。
明塔是冥河所孕育,對這些水能夠免疫。
哈迪斯擔心的是厄裡斯。
顧不得去責罰明塔,也沒有心思再繼續研究這份圖紙,哈迪斯将塔納托斯與修普諾斯留了下來,就迅速朝着付臻紅所住的宮殿趕去。
付臻紅的宮殿是距離冥王神殿最近的宮殿,哈迪斯很快就走進了殿内,一直走在付臻紅的房間門外才停了一下來。
靈敏的聽覺讓哈迪斯聽到了房間内緩緩流動的水聲,他也隐約感覺到了從房間裡氤氲出的熱氣。
在意識到裡面的男子可能正在沐浴之後,哈迪斯的心裡突然蹿起了一股異樣感。
“誰在外面?”
是厄裡斯在說話。
那以往清冽冷幽的聲音此刻卻圓潤柔滑,輕婉又纏绻,短短的四個字裡,無端透出了幾分玉暖香濃般的膩韻與惑人。
明明和厄裡斯平日裡說話的嗓音并沒有任何的不同,然落入到哈迪斯的耳朵裡,卻因語氣的微妙差異而多了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綿長和輕魅。
哈迪斯薄唇輕啟,喊了一聲付臻紅的名字:“厄裡斯。”
“你進來。”
哈迪斯頓了一下,站在原地沒有動。
于是付臻紅便又說了一遍:“哈迪斯,你進來。”
哈迪斯抿着冷硬的唇角,沉吟了片刻後,最終還是推開了房間門。
方才的這幾句話已經足夠讓哈迪斯品出了厄裡斯與平日裡的不同。
果然是因為受到了勒特河裡的忘川之水的影響嗎……
哈迪斯微微擰眉,關上房門,朝着裡面走去。
走得近了,那淋淋的水流聲和氤氲出的潮濕熱氣便越發的明顯了。
哈迪斯沒有再繼續往前,而是在轉角處停了下來。
因為他無比清晰的感覺到了自己的心跳在随着與厄裡斯逐漸距離的縮近而慢慢加快。
這種不受控制的心悸于冷靜自持的哈迪斯來說是少有的體驗,唯一的幾次都全是與厄裡斯有關。
付臻紅無聲的笑了一下,他背靠着浴池邊緣,十分随意的用手撫動着溫熱的池水,看着這些飽滿的花瓣随着蕩開的漣漪輕輕的漂浮。
明明哈迪斯什麼也沒有看到,此刻卻仿佛感覺到了付臻紅的所有動作。
這位冥府之主半阖着漆黑深邃的眼眸,棱角分明的俊臉上帶着一種沉靜與克制,“厄裡斯,勒特河裡的水會讓……”
“你過來,幫我擦擦背。”他卻是不甚在意的打斷了哈迪斯。
哈迪斯微微怔了一下:“擦背?”
“我的手夠不着。”付臻紅說完,見哈迪斯未曾有任何動靜,語氣便冷了下來,頗為不悅的說道:“有什麼問題嗎?”
[小紅,你這樣哈迪斯會過來嗎?]
[會。]
無論是因為藏匿在内心深處的那一份隐秘的悸動,還是因為對于他喝了勒特河的忘川之水後的擔憂,哈迪斯都會過來。
從他踏進房間的那一刻起,就已經做出了選擇。
房間裡十分安靜,隻有水流的聲音是那麼的清晰可聞。
沉寂了良久之後,哈迪斯走過了轉角,映入他眼簾的便是一障屏風。
屏風遮擋住了一部分燭火的光暈,光線變得有些昏黃,空氣中彌漫出的熱氣也越發的濕潤而粘稠。
哈迪斯聽到了屏風後那輕淺的呼吸聲,這聲音像是萦繞在了他的耳旁,讓哈迪斯一向冷靜自持的内心有了輕微的動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