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要說為何能有這般容易,也算是蘇汐月的運氣太好,或是太差?
此時,蘇氏現任的族長,蘇汐月祖父的親大哥,蘇鴻飛正惡疾發作,進氣多出氣少的命懸一線。
院子裡當值的大丫鬟和小廝等人,都紛紛去了各院通風報信,或急著出府去請大夫。
所以,亂成一鍋粥的院落裡,根本就沒有掌事的人,更不用提去分辨接待來客了。
蘇汐月被小丫鬟匆匆引入房內,便再沒人管她了。
一室藥香中,她循著微弱又痛苦的喘息聲,緩緩尋到了內室中,臥榻上正拚命掙紮在生死線上的老人。
室外雜亂腳步聲,被重重紗簾與屏風遮擋後,在此處聽得並不真切。
而這不真切的慌亂嘈雜,卻更襯出了病弱老人的痛苦,和此時此景詭異的淒慘荒涼。
華屋美廈,兒孫環繞,仆役成群,可即使如此,在生命最後最痛苦的時候,卻連一個侍奉在前的人都沒有,真真是難以言說的滑稽荒誕。
蘇汐月暗歎一聲,她還真沒想到自己竟挑了這麼湊巧的一日上門,且好巧不巧就趕在事發時,站在了事發之地。
但要她袖手旁觀,卻也不能。
所以邊感歎著,她已迅速上前查看起來。
隻見,仰躺在羅漢榻上的老人,整張臉都被憋成了醬紅色,額上豆大汗珠不住下滑,雙目赤紅瞪圓,唇色黑紫,不停大張翕動的雙唇,好似岸上即將被曬幹的渴水之魚。
她迅速又掃了眼周圍後,確定大伯祖父是被下人匆忙安置在羅漢榻上,且並非是因誤食了什麼東西,才導緻這般模樣。
不是吃喝,那就隻能是原本就有的毛病了。
蘇汐月雖在香道上頗有天分,也刻苦研究過,隻是即使醫道和香道有相似之處,又有異曲同工之妙,但她對醫術卻隻能算略通而已,還做不到如醫者般的看診和救治。
但眼前狀況,卻讓她不由想起上一世,用香藥救治過的一個有哮喘病的老夫人。
那老夫人家中富貴,兒孫孝順,生活無憂,卻因有哮喘,外加兇悶氣短的老毛病,而每日鬱鬱。
在尋訪名醫,且吃了不少好藥調理身子,卻都收效甚微後,老夫人的兒孫聽說了蘇汐月的種種事跡,便將主意打到了她身上。
而她也算是沒負衆望,在與老夫人家請來的各位名醫共同商討後,竟用香料調配出了一種可以舒緩肺經的香藥。
且在這之後,老夫人被炭盆熏到,差點兒病發身亡時,因用這香藥才得以起死回生……
當時蘇汐月恰巧就在近前,是親眼看著事情發生的始末。
所以,此刻這念頭一掠過腦際,她便迅速起身推開了屋內各處的窗戶,並找來了屋中用作擺設的香爐。
鑲金鍍銀,嵌著各色寶石的銅耳方爐,表麵錚亮,紋路裡一絲灰塵與味道都沒有,一看就從沒被實際用過,想來應是隻為擺在那裡充門麵。
蘇汐月將香爐拿來塌旁,嘴角微翹,這可是剛剛好,救人如救火,倒省了她還要清理香具中的殘灰等事。
迅速拿出隨身帶的香囊,取出昨晚才放入其中的,祖父的那些寶貝後,她立刻開始調配香藥。
雖然有些心疼,但為了在城陽郡這段時間,祖母和弟弟的平靜生活,這點代價還是很劃算的。
本就一片慌亂的院子裡,大約半柱香的時間後,就又擠進了一群更慌亂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