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殷唇間輕抿着那顆藥丸,像是含着一顆待采撷的果實。
眼睫緩緩擡起,望向她,其用意不言而喻。
昨天取藥挺順遂的,她被藥苦得皺眉嗆咳時,甯殷還有耐心給她拍背順氣……
今日這是怎麼啦?
虞靈犀眨眨眼,伸手去拿他抿在唇間的藥丸,卻被甯殷擡手捉住腕子。
她用另一隻手,還沒碰着呢,便見甯殷唇上順勢一抿,将藥丸咬在了齒間。
這藥,越拿還越往裡走了。
手腕被牢牢捉住,這麼近的距離,虞靈犀能清楚地看見甯殷眸中倒映的,小小的自己。
擔心甯殷真的會将藥丸吞下去,她索性抿唇側首,輕輕咬上他的唇。
甯殷保持着姿勢不變,片刻,垂下眼睫,享受着她那一掠而過的柔軟芳澤。
四唇相貼,壓緊。
舌尖一卷,将藥丸“搶”來了自己唇間。
正欲撤離,甯殷卻是不滿睜眼,擡掌扣住了她的後腦勺。
虞靈犀含着藥丸欲退不能,劇烈的苦澀在嘴裡蔓延,讓她忍不住反胃。
“苦?”甯殷拇指撫了撫她緊皺的眉頭。
虞靈犀誠實地點點頭,不是苦,是巨苦。
這藥不知是什麼做的,含在嘴裡如同酷刑,昨日那次她是喝了一整碗蜂蜜水才成功送服的。
甯殷的面色不辨喜怒,隻掌下稍稍用力,壓得她的腦袋前傾,俯首身體力行地助她将藥丸咽下,直至唇舌麻疼得辨不出是苦是甜。
窗戶是最好的畫軸,将兩人交疊的身影框在其中。
唇分,那炙熱明亮的光便從鼻尖相抵的縫隙中漏了進來,鍍亮空氣中浮動的細小塵埃。
甯殷氣定神閑,虞靈犀卻是氣喘籲籲,手撐在案幾上不住平複呼吸。
她一直覺得甯殷隻要肯用心,學什麼都是很快的,包括用嘴打架的技巧。
隻是他我行我素慣了,不屑于在這方面下功夫。
前夜中藥不太清醒,沒有仔細領教,如今,虞靈犀算是開眼了。
她趴在案幾上,那隻小巧的白玉瓷瓶就在眼前,裝着她最後一天的解藥。
虞靈犀眸色一動,趁着甯殷不注意,她順勢将案幾上的白玉瓷瓶掃入袖中,而後旋身扭開。
甯殷挑眉。
虞靈犀捏着藥瓶,杏眸中蘊着水潤的光澤,氣息不穩道:“明日的藥,我便自取,不勞煩衛七了。”
若每次都這樣喂藥,她可消受不住。
甯殷也不着急,擡指碰了碰唇上的水漬,似笑非笑道:“小姐滿心小算盤,也不看看瓶子裡有沒有藥?”
虞靈犀唇畔的笑意一頓,搖了搖瓶子。
一點聲響也無,空的。
她看向甯殷,才見他擡起搭在膝上的手,指間變戲法似的撚出一顆藥丸。
甯殷頗為無辜,極慢地眨了眨眼:“小姐過河拆橋,不得不防。”
“你……”
虞靈犀硬生生咽下“卑鄙”二字,隻得将空瓶子放回原處,洩氣般趴在案幾上。
甯殷笑了聲,慢悠悠将最後一顆藥丸裝入瓶中,收入懷中。
窗邊的光打在他俊美無暇的側顔上,淡淡的,映不出多少溫度。
他的眸子像是岑寂的深井,猜不透情緒,不知在琢磨什麼壞主意。
虞靈犀斂裙而坐,看了他的神色許久。
甯殷撐着太陽穴,乜過眼來,淡淡道:“小姐已經得到想要的東西了,還賴在這作甚?”
虞靈犀微微睜大眼睛,這裡是虞府,整座府邸都是她的家,怎麼能說是“賴”?
“這話好沒道理。”
虞靈犀道,“難道隻許有利可圖的時候,我才能來找你麼?”
甯殷淡然反問:“不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