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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說媒

嫁反派 潇騰 3480 2023-04-12 01:34

  虞靈犀想起了上輩子的冰床。

  她怔怔地望着甯殷,唇瓣微啟,問出了長久以來的疑惑:“人死燈滅,入土為安。難道不是憎惡一個人,才會将其屍身封禁麼?”

  甯殷面露輕蔑,那是俗人庸人的做法。

  “真正所厭之人,要活着折騰才好玩。若是來不及折騰便死了,就直接枭首戮屍,再丢出去喂狗。”

  甯殷用最輕柔的語氣說着最狠情的話語,嗤地反問,“封在身邊添堵,不蠢麼?”

  仔細回想,前世的确如此。

  虞靈犀的眼睛睜得更大了些:“所以若你将一個死人冰封在密室,其實是……舍不得?”

  甯殷細細咽下辛辣的梅子肉,殷唇瓣和眼角浮現一層绮麗。

  那眼神分明是在問她:用得稱心的東西,不就應該鎖起來嗎?

  恣睢偏執,但的确是甯殷的風格。

  虞靈犀心中浮出一個荒謬的想法,又覺得不太可能。

  她死後的身體的确被封存于密室之中,可甯殷也就那日飲醉來了一趟,之後便将密室封鎖起來,不許任何人提及。

  并沒有他方才所說的,日日相見。

  她唯一能确定的,是甯殷并不恨她。哪怕,她是刺殺他的帶毒器皿。

  虞靈犀尚未想清楚,這其中的矛盾之處從何而來。

  “怕了?”甯殷俯身,輕笑自耳畔傳來。

  他垂眸掃着虞靈犀複雜的神色,擡手朝她的發頂摸去。

  陰影遮下,虞靈犀眼睫一抖,下意識閉上了眼睛。

  甯殷卻隻是撚走她鬟發上沾染的一片紫薇花瓣,指腹摩挲着柔滑的花瓣,輕淡道:“怕什麼,我這人最怕麻煩。能讓我費這般心思的,眼下還未出現。”

  低沉緩慢的語調,頗為意味深長。

  虞靈犀睜眼,望着甯殷浴在光中的漆黑眼眸,輕而堅定道:“我不是在害怕,甯殷。”

  她說的是甯殷。

  這個名字從她嘴裡說出,總有種跨越時空、橫亘生死的溫柔堅定。

  甯殷看了她許久,嘴角一動,再擡手。

  這一次,修長有力的手掌輕輕覆在了她的發頂,像是在撫一隻貓。

  回到廂房,虞靈犀坐在鋪着玉簟的床榻上,望向筆架上那支筆鋒墨黑的剔紅梅花筆。

  許久,輕輕摸了摸跳動的心口處。那裡熱熱的,有些許酸脹。

  月上中天,罩房沒有點燈。

  甯殷穿着松散的中衣倚在榻頭,杏白的飄帶繞在他修長的指間,在缱绻的月影下白得發光。

  榻旁矮櫃的暗格大開,裡頭安靜躺着一隻斷翅修複的紙鸢,以及過了時令的五色長命縷。

  ……

  虞夫人擔心新兒媳初嫁過來,會不适應,便囑咐虞靈犀得空常去和她解悶兒。

  即便阿娘不說,虞靈犀也會如此。

  畢竟由于前世的緣故,虞靈犀對新嫂子的印象極佳,何況兄姊皆有公務在身,她在府中難得覓得一個聊得來的同齡人。

  “如何?”

  蘇莞绾着新婦的小髻,貓兒似的大眼睛撲閃撲閃,頗為期許地等待小姑子的反應。

  虞靈犀撚着蘇莞親手做的紅豆花糕,細細咬了一口。

  清甜漫上舌尖,足以掃蕩所有的心事。

  虞靈犀颔首,由衷贊歎:“好吃的!”

  蘇莞便心滿意足地笑了,又給虞靈犀夾了一塊花糕,方将剩下的擱在食盒中保存,準備等會送給虞煥臣品嘗。

  見到虞靈犀杯盞裡的椒鹽梅子,蘇莞滿心好奇,小聲問:“妹妹嗜酸?”

  “是辣的。”虞靈犀解釋。

  “那,我能嘗嘗麼?”蘇莞問。

  虞靈犀想了想,解下腰間的小荷包,另夾了顆椒鹽梅子擱在茶盞中,待味道化開了,便遞給蘇莞。

  蘇莞嗅了嗅,頗為秀氣地小抿一口,眨眨眼,以帕掩唇道:“微酸而辣,很特别的味道。”

  “是吧?”虞靈犀笑了起來。

  女孩兒們交換了喜好後,總是會格外親近些,兩條凳子越挨越近,最後索性坐在一處聊天。

  虞煥臣下朝歸來,便見新婚的妻子和幺妹緊挨着坐在秋千上,共看一卷書冊。

  夏日的濃蔭下,陽光灑下碎金般的斑點,兩人一個玲珑可愛,一個姝麗明豔,風吹得她們的披帛飄動,俨然一幅活靈活現的美人圖。

  虞煥臣不動聲色地清了清嗓子。

  蘇莞立刻擡起頭來,起身迎道:“夫君回來了?”

  虞煥臣看了嬌妻一眼,又飛快調開視線,低低“嗯”了聲。

  “天氣暑熱,夫君公務繁忙,辛苦了。”

  蘇莞體貼地接過侍婢遞來的涼茶,笑着遞上道,“夫君用茶。”

  虞煥臣剛接過茶,蘇莞又捧着紅豆糕道:“我親手做的甜食,夫君嘗嘗?”

  她一口一個“夫君”叫得清甜,饒是當初信誓旦旦說不喜“嬌滴滴大家閨秀”的虞煥臣,也不由紅了耳根,顯出幾分甜蜜的局促。

  虞靈犀有一搭沒一搭晃着秋千,以書卷遮面,笑彎了眼睛。

  笑着笑着,又想起那夜甯殷泛紅的豔麗眼角,以及那句震徹心扉的“死了也要讓她留在身邊”……

  是否世間的感情,并非千篇一律,而是有千種情态?

  夏日困倦多思,她近來想起甯殷和前世的次數明顯增多,每一次有了新的結論,又總會被更深的疑惑推翻。

  臨近正午,太陽漸漸熱辣起來。

  眼前的小夫妻新婚燕爾,虞靈犀也不好多加打擾,便收斂飄散的心思起身,告别回了住宅。

  剛進院子,便見胡桃一鼻尖汗過來,迫不及待道:“小姐,忠武将軍府和成安伯府都派人來說媒啦。”

  “說媒?”

  虞靈犀問:“給誰?”

  “當然是小姐您呀!據說是前幾日少将軍婚宴上,全京城的世家子弟都來了,見小姐容色出塵,許多人都動了求娶的心思,今日便來了兩家呢。”

  說到這,胡桃既開心又擔心。

  開心是因為小姐有了更多的選擇,擔心是怕小姐耽擱了正緣。

  畢竟小姐再青睐那侍衛,終究越不過身份門第的天塹。而薛二郎對小姐一往情深,别說将軍和夫人,就連她們做下人的都看在眼裡。

  虞靈犀倒沒有多少喜色,隻歎了聲,暗自頭疼。

  這次,得用什麼理由拒絕呢?

  ……

  暑熱的天,是京中茶肆攬客的旺季。

  一些專供達官顯貴的名樓,還推出了諸多色味俱全的冰飲和酥山酪。

  成安伯世子紙扇輕搖,好友相對而坐,一番寒暄過後,便自然将話題引到了對方的婚事上。

  其中一人道:“聽聞世子意欲求娶虞将軍府的幺女,弟在此,先恭賀世子大喜!”

  成安伯世子按捺住那點小心思,故作謙遜道:“父母之命而已,未有定數。”

  “哎,世子此言差異。虞将軍手握重兵,為防功高震主,天子忌憚,定然不會與同是将門英才的忠武将軍定親。而薛二郎麼,據說早與虞府大小姐有婚約,薛家最是克己守禮,不會輕易改約……如此看來,不就隻剩下世子您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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