顔曉晨怕沈侯不适應沒有空調暖氣的屋子,給他灌了個暖水袋,沈侯卻塞到她懷裡,他從背後抱住了她,“這樣更舒服。”
“你這樣,我怎麼幹活?”顔曉晨還要給他鋪床,找被子。
沈侯像個樹懶一樣,哼哼唧唧不肯放手,顔曉晨隻能帶着他在屋子裡走來走去。
沙發雖然舊,但足夠大,鋪上幹淨的床單,放好枕頭和被子,倒也像模像樣,湊合着睡幾天應該沒問題。
“可以嗎?”
“可以!”他帶着顔曉晨滾倒在沙發上,“陪我看會電視,再去睡覺呗!”
兩個人擠在沙發上,蓋着被子看電視,顔曉晨的頭枕在沈侯的頸窩裡,鼻端都是他的氣息。屋子依舊是那個屋子,燈光也依舊是昏暗的,沙發也依舊是破舊的,可是,顔曉晨感受不到一絲陰暗冰冷,反而有一種懶洋洋、暖融融的舒适。
前兩天心裡有事,都沒休息好,這會放松下來,她昏昏欲睡,閉上了眼睛。
“困了?”沈侯摸了摸她懷裡的暖水袋,看已經溫了,他輕輕抽出暖水袋,去廚房重新灌了熱水。
顔曉晨隐約感覺到他的動作,卻實在懶得睜眼睛。
迷迷糊糊又睡了一會,感覺到沈侯摟着她的脖子,想讓她起來,“小小,乖,去樓上睡。”
“不要乖!”顔曉晨懶得動,賴在他身上,蠻橫地嘟囔。
沈侯笑着扭了扭她的鼻子,索性抱起了她,把她抱上了樓。
冬天的被窩都會很冷,顔曉晨鑽進被子時,已經做好了先被凍一下的準備,可沒想到,被子裡很暖和,原來沈侯剛才悄悄拿走暖水袋是提前來幫她暖被子。
自從爸爸去世,整整四年了,她從沒有睡過暖和的被子,家裡最在乎她冷暖的那個人已經不在了,沒有人在乎她會不會凍着,她自己也不在乎。沒人當你是一朵需要呵護的花時,你隻能做野草。
沈侯幫她掖好被子,在她額頭上輕輕吻了一下,“晚安,做個好夢。”他關了燈,掩上了門。
顔曉晨躺在溫暖中,慢慢睜開了眼睛,她沒有覺得自己在哭,卻清楚地感到有東西滑落臉頰,她輕輕擦了一下,滿手濡濕。
顔曉晨喃喃說:“對不起!”她很清楚,沈媽媽是為了沈侯好,但是,對不起,除非沈侯先放棄她,否則,她絕不會放棄他。
————·————·————
往常,顔曉晨都醒得很早,可昨天晚上睡得格外沉,醒來時天已大亮。
迷迷糊糊,她還想再賴一會床,卻聽到外面傳來隐約的說話聲,她一個激靈,立即坐了起來,看了眼表,天哪!竟然快十一點了!
她迅速穿好衣服,沖到樓下,媽媽和沈侯竟然坐在桌子前,一邊吃飯,一邊說話,一問一答,很和諧的樣子,似乎已經不用她介紹了。
媽媽吃着飯,煙瘾犯了,她剛拿出一根煙,沈侯已經眼明手快地拿起打火機,為她點煙。估計他做銷售時,沒少幹這事,動作十分老練。
媽媽吸了口煙,審視着沈侯。沈侯呵呵一笑,繼續吃飯。
眼前的情形太詭異,顔曉晨傻傻地看着。沈侯發現了她,沖她笑,“快來吃包子,很好吃。”
顔曉晨納悶地問:“哪裡來的包子?”
“我去買的,就你隔壁的隔壁的隔壁鄰居,他家做早點生意,有包子。”
“你怎麼知道?”
“阿姨告訴我的,阿姨說他家的豆漿也很好喝,不過春節了,他們沒做。”
四年時間,顔曉晨每年隻春節回來住幾天,還真不知道隔壁的隔壁的隔壁鄰居做早點生意,不但有好吃的包子,還有好喝的豆漿。
顔曉晨刷完牙、洗完臉,坐到桌子前,沉默地吃着早飯,沈侯和媽媽依舊進行着和諧有愛的談話。
沈侯笑顔逐開:“阿姨昨晚是上夜班嗎?”
“不是,我打了一通宵麻将。我沒正式工作,有時候去理發店幫忙,賺點小錢花花。”
“我外婆也特喜歡打麻将,高皿壓,還熬夜打麻将。我小時候,爸媽很忙,暑假常被放到外婆家,我外婆三缺一的時候,就讓我上桌子,我小學二年級就會打麻将了。”
媽媽面無表情:“她賭錢嗎?我們要賭錢的!”
“賭啊!外婆說不玩錢,還有什麼玩頭?阿姨,咱們晚上吃什麼?我聽說你們這裡的米酒很好喝,我們晚上能喝一點嗎?”
“我們家沒有釀……去問問附近鄰居,他們肯定會釀。”
“行,我待會去問問他們,要一點或者買一點吧!哦,我還聽說你們這裡的魚丸……”
等顔曉晨吃完早飯,沈侯和媽媽已經一來一往商量好了晚上吃什麼。
顔媽媽打了個哈欠,上樓去睡覺了,顔曉晨收拾了碗筷,去洗碗。
等顔曉晨洗完碗,沈侯拎着一堆小禮物,準備出門,“小小,我們出去買好吃的。”
他來時,詢問顔曉晨要置辦什麼禮物,顔曉晨告訴他,她家沒親戚,不需要準備任何禮物。沈侯卻秉持着做銷售的那套理論,堅持“禮多人不怪、有備無患”,買了一堆雜七雜八的小禮物。顔曉晨當時笑話他怎麼帶來的,就怎麼帶回去,沒想到這麼快就用上了。
顔曉晨跟着沈侯出了門,沈侯按照顔媽媽的指點,去這家敲門要米酒,去那家敲門要魚丸……
這附近的住戶幾乎都是本地人,經濟不寬裕,不夠機靈變通,都比較守舊,某種角度來說,也就是沒有都市人的距離感,比較有中國傳統的人情味。
門一開,沈侯先把小禮物遞上去,“奶奶,您好!我叫沈侯,顔曉晨的男朋友,第一次來她家……”他人長得好,笑起來,陽光般燦爛耀眼,嘴巴又甜,還學着顔曉晨說方言,雖然蹩腳,卻逗得大家笑個不停,很快鄰居們就認可了他這個鄰居女兒的男朋友。
拜訪完鄰居,他們回家時,沈侯兩手提滿了東西,金龍魚塑料油瓶裡裝的是米酒,一片豬耳朵,魚丸、豆腐、豆芽、鹵豬肚、鹹肉、土豆、小青菜……
等顔曉晨把東西都放好,家裡本來空空的冰箱變得琳琅滿目。她贊歎道:“把你扔到非洲的原始部落,你是不是也有辦法吃飽肚子?”
沈侯一本正經地說:“不能,沒有老婆,它們都是生的,不能吃。老婆,晚上要吃大餐!”
顔曉晨噗哧笑了出來,戴上圍裙,挽起袖子,準備做大餐。
江南的冬天,隻要有太陽,都不會太冷,廚房裡沒有自來水,他們就先在院子裡收拾食材。
沈侯怕顔曉晨冷,一直摸着水,隻要覺得冷了,立即加一點熱水。
“小小,你看,這是你。”
沈侯擺了一個醜女圖,碟子是臉,兩個魚丸做眼睛,一片細長的白蘿蔔做鼻子,一片橢圓的胡蘿蔔做成了嘴唇,長長的頭發是一條條菠菜杆。
顔曉晨兩刀下去,把菠菜切短了,“短頭發,明明是你!”
沈侯哈哈大笑。
大概因為他太快樂了,顔曉晨一點沒覺得像在幹活,反倒覺得像是兩個大孩子在玩過家家,滿是樂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