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如嫣睜開惺忪的睡眼,頓時被眼前的景象吓到了。這是一間裝修精緻的卧房,但絕不是自己的家。她狠狠抓了兩把自己的頭發,昨夜在酒吧的記憶如碎片般襲來。自己是醉酒了,而且是醉的很厲害!
“難道昨天被人?”她越想越怕,怎麼也揮不掉那些恐怖的想法,頭上因緊張滲出了絲絲冷汗。
她“啊!”的一聲尖叫坐起身來,這才發現自己全身衣着完好。她心下稍安,迫切想知道發生了什麼。見自己的鞋就在床下,她急忙穿上,直接跑了出去。
楚如嫣剛跑出房間,就看到一個陌生男人正坐在餐桌上吃飯。她心中一慌,這才想起萬一對方是歹人可怎麼辦?她想回到房間看看是否有什麼武器防身,可是那人已經看了過來,進退不得間她強自鎮定道“你你是誰?這是這是哪裡?”楚如嫣很想讓自己的話有些氣勢,可是當話一出口,連她自己都覺得很軟弱,很無助。
那人隻是看了自己一眼,就自顧自的架着菜,淡淡的說“昨天我去酒吧給一個朋友送東西,臨走時,見到兩個小混混正架着你從裡面出來,我看他們似有歹意,便欺騙他們說你是我的姐姐,從他們那裡将你帶了出來。隻是你當時酒醉的厲害,我見喚你不醒就将你帶回了家。我知你一個姑娘,突然出現在陌生人家裡會心生害怕,你現在就可以離開我絕不阻攔。若是愛美,要洗漱一番出去也都随你。”說着那人又指了指桌上的早餐,“你昨晚喝了不少酒,此刻怕是腸胃空空,我早餐訂了兩份,你若不介意可坐下來一起吃。當然,到了陌生人家裡,心中防備也是理所當然,你自便吧!”他吃飯不疾不徐,說話也是有條不紊,即便說到欺騙兩個混混的時候,也淡然自若,一副理所當然,那平靜的神态自有一股安定人心的力量。
楚如嫣緊張的情緒,被他寥寥數語瓦解掉了。她心中驚奇不已,竟然有人可以幾句話間讓自己放下戒心。她不禁上下打量那人兩眼,隻見他年紀看上去要比自己小上幾歲,五官俊俏,皮膚細膩,烏黑深邃的眼眸,泛着平靜而迷人的色澤。身着一身普通的休閑服,但普通的衣服穿到他的身上立刻也變得優雅高貴起來。她正想說什麼,忽然感覺小腹有些翻騰。
楚如嫣臉上微紅,低頭諾諾的道“那個我能去下衛生間嗎?”
任平生點點頭,先指了下衛生間,“抽屜中有一次性坐墊。”又指了指浴室,“旁邊洗手間櫃子裡有新的洗漱用品和毛巾,你随意就好。”
楚如嫣不好意思的說了聲“謝謝”,然後轉身進了衛生間。
任平生見女孩轉身去了,他淡淡一笑,心說還真是個心思單純的姑娘。他吃過飯簡單收拾一下,便進入書房,将昨天購買的各種複習材料一一分類,然後就鋪在書桌上,一本本的掃描課本。任平生将相應的知識點,簡要歸納,記錄在筆記本上。他速度極快,通常一兩個大的章節,也僅僅記錄幾筆。若是讓那些高考複習生見了,怕是得嫉妒的要死。
楚如嫣洗漱過後,見任平生在書房忙着,她想了想直接上了餐桌,吃起早餐來。書房的門并沒有關,楚如嫣坐在這裡剛好可以看到男子聚精會神的樣子。她就這樣邊看邊吃,竟然津津有味,吃得比往常還多了些。吃過飯,她将垃圾都收拾好,清理了下廚房衛生,便坐在桌子旁繼續看着男子發呆。
楚如嫣暗歎口氣,自己終究是要回去的,可是回去後呢?自從父親娶了後媽,就不待見自己。生下妹妹楚如仙後,更是奪走了自己的一切。楚家是帝都望族,一切都以家族利益為重,根本就沒有小輩插口的餘地,更别說在家裡無依無靠的自己。若不是偶然聽到了後媽與楚如仙的談話,她怎麼也想不到,自己要嫁給薛家的那個纨绔,竟然是她們母女撺掇的父親。
“難道我這一生,都要受家族的擺布?”想到這裡她心中不由升起深深的無力。她無力對抗家族、無力對抗父親、甚至連她的妹妹都不是對手。她想喝酒,她想借酒消愁,卻不敢讓家裡人看見,于是去了那間酒吧。她既後怕,又慶幸!自己的一時放縱險些被壞人得逞,造成難以想象的後果;慶幸自己遇到了他,遇到了這個救了自己,卻從頭到尾都不提“救”字的這個男人。
“他究竟是一個怎樣的人呢?”望着他的身影,楚如嫣默默的想着。
任平生正聚精會神的翻着書頁,忽然感覺有人走近,他擡起頭就看到女子正端着杯熱水走了過來。
“你看了好長時間了,先喝口水吧。”
任平生笑着接過,放在一旁,“謝謝你了。”
女子搖頭說“是我要謝謝你,若是沒有你出手相救,那後果可真是不堪設想。”她眨了眨眼睛,“我能請問恩人的尊姓大名嗎?”
任平生不覺莞爾,他擺了擺手,“機緣碰巧罷了,姑娘你不必在意,我叫任平生。”
女子喃喃道“任平生竹杖芒鞋輕勝馬,一蓑煙雨任平生。這名字很好呢!你也别姑娘姑娘的叫我,我叫楚如嫣,嫣然一笑的嫣!”
任平生不由笑了,“楚小姐人如其名,很高興認識你!”
“我也是啊!”她一臉好奇的看了看周邊的材料,訝然道“平生,你這是要參加高考?你是高中生?”
任平生聳聳肩,“我不是高中生,也沒上過學,是以社會考生參加的高考。這不,還有一個多月時間,不努力不成了。”他說的簡簡單單,可是帶給人的沖擊可不小。這可是高考,一個沒有上過學的人,竟然想靠一個月的努力去考試,說給誰也不相信。可偏偏他說出的話,就有一種讓人信服的力量,好像理所當然一般。
楚如嫣朝四周看了看,故作不經意的問,“平生,你的家裡人呢?”
任平生将桌上的水端起來喝了一口,“我是一名孤兒,沒有家裡人。”
楚如嫣雖然心中有所猜測,可是聽到任平生的話,還是頗為震撼。她無法想象這個青年到底經曆過什麼,隻從他淡定的氣質和所住價格不菲的房子,就可以猜測一個孤兒想要得到這些,會付出些什麼?怕是自己無論如何也想象不到的。
楚如嫣不禁想到了自己,雖然與父親他們一起生活。可自從母親去世後,她便已經是孤零零的一個人了。這些年來自己拼命的努力,也無法讓家族重視。她不止一次怨恨過父親、後媽、妹妹、還有身為楚家家主的那個爺爺。但自己過得再不好也沒有缺過零花錢,也沒有缺吃少住,對比起任平生又何其幸運?
想到這裡她幽幽一歎道“這些年過的很辛苦吧?”
任平生望着她的雙眼,好似讀懂了什麼,他灑然一笑,然後一字字的說道“我既沒有想過辛苦,也沒有感覺到辛苦,我覺得自己很幸福。因為這是我的生命,是我獨特的生命,他本就該與所有人都不同。那些看上去風光無限的人,我不覺得他們比我過的更好。那些看上去窮困潦倒、疾病纏身的人,我也不覺得他們比我過得更糟。生命是用來體驗的,而不是用來比較的。若一個人認為自己過得辛苦,其實隻有一個原因,那就是他認為的幸福永遠隻存在于未來,而不在當下的此刻。而我可以肯定的告訴你,這絕對不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