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嬌娘坐在屋內,看著桌上的地契,眸中燃著熠熠灼光。
宴行止雖然什麼都沒說,但她總有種感覺,宴行止知道她想要什麼,所以才會將鑲玉閣送到她的手上。
她脫離柳家,又將計就計燒了登仙繡坊,不隻是讓柳家無法利用她,而是要挖出埋在柳乾心底真正的秘密。
她知道柳乾的性子,也清楚柳乾心底的野心,知道即使孟氏入牢,柳家敗落,隻要有一絲機會,柳乾都不會放棄。
所以她要想讓柳乾低頭,想要挖出十六年前的秘密,查到自己的身世,就一定要讓柳乾永世翻不了身,可這對她來說並不是易事。
她讓鄭娘子查柳乾生意上留下的把柄,但這些並不足以讓擊垮柳乾,所以她需要更強大的能力來和柳乾對抗。
而現在她有了鑲玉閣,便有了和柳乾對抗的底氣,她要讓柳乾一無所有,身敗名裂,才能找到她要的答案。
宴行止明白她的心,明白她心中所需,還總是在她完成一件重要事情時,錦上添花。
無論宴行止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她一生都會銘記宴行止的這份心。
***
深冬的夜冷的刺骨。
柳乾在磚紅的城牆外來回踱步,他披著極厚的大氅,懷中揣著手爐,卻仍舊無法阻擋周遭那股極寒之氣往衣服縫裡鑽。
這種嚴寒天氣,哈氣成冰,在外逗留一小會都要將人身體凍僵,更遑論柳乾上了年紀。
他一張麵皮被凍得青白,臉上布滿煩躁憤恨的神情。
終於,前方有人接近,柳乾一張臉瞬間變成一副討好模樣,疾步迎上前,恭敬行禮,“秦公公,我終於見到您了!”
眼前之人年約五十多,麵白無須,吊哨眼,鷹鈎鼻,穿著深褐色銀絲大氅,看向柳乾的目光似帶著陰戾的光,無端得讓人發寒。
“柳乾,你數次給咱家傳消息,究竟有什麼急事?”秦大聲音尖細,有些刺耳。
柳乾早已習慣這嗓音,他一副討好卑微的姿態,說道,“求公公幫幫柳家吧!”
秦大皺眉,不悅道,“你皇商被擼之事是皇上親自下旨,咱家也幫不上你啊,怪隻怪你太蠢,竟被自己女兒給擺了一道。”
聽秦大如此說,柳乾咬了咬牙,仍舊求道,“公公,我當初將嬌娘獻給甯王,不也是您的主意嗎?如果不是惹急了那賤人,她也不敢去招惹殤王,害得我被甯王發落,又被甯王連累……”
秦大臉色一冷,哼笑一聲,陰陽怪氣道:“柳老爺是怪咱家多管閑事?”
“草民不敢!”柳乾急忙行禮,“隻是甯王被貶後,柳家生意被官府查收了一半,現下冬災艱難,柳家生意幾乎都關門了,連以前和柳家有合作的那些人也落井下石,搶奪柳家資源……”
秦大不想聽柳乾在這裡訴苦,甯王被貶,在他這裡已經是個廢物了,柳乾更是個沒用的。
“你見咱家就是為了說這些?”秦大冷冷掃了柳乾一眼,“你是想讓咱家借錢給你?”
隨後秦大從懷中拿出一袋銀子,扔在柳乾腳邊,尖細著嗓音冷聲道,“這些夠了嗎?”
他轉身,過於蒼白的臉上滿是不耐煩,“日後不要輕易讓人給咱家遞消息,浪費咱家時間。”
柳乾死死盯著地上那袋銀子,這無疑是當衆刮了柳乾一個響亮的耳刮子。
這些年柳乾送給秦大的金銀珠寶隻多不少,然而他落魄之時,秦大就想將他一腳踢開?
休想!
“秦公公!”柳乾抓起地上的銀袋子,大步上前追上秦大,“您在宮中位高權重,能在皇上麵前說上話,我相信隻要您幫我,柳家定然還能繼續成為皇商。”
隻要他皇商的身份回來,那些妄想借機踩踏搶奪柳家生意的人,就得掂量掂量!
“公公,求您看在這些年我為您做的事,送的那些金銀珠寶份兒上,再幫我一次吧?”
秦大麵色一寒,目光森森盯著柳乾,“你是威脅咱家?”
“草民不敢,但唯有秦公公能救草民。”柳乾雙手將銀袋子奉上,“隻要公公幫我這一次,我將會奉上比以前雙倍的金銀獻給公公。”
秦大目光一閃,卻並未答話。
誠然柳乾是有用,但甯王被貶,皇上即使念著兄弟情義,卻不可能再將甯王召回鄴京。
柳乾在他這裡隻是一顆有用的棋子,隻可惜柳家隨著甯王敗落也隨之影響。
督察院已經查上柳家,秦大未免被殤王盯上,勢必要將柳乾除去。
於是秦大麵上重新浮上笑意,他笑著道,“你著急什麼?我要向皇上重新舉薦你,也需要時間,依我看你不如回平陽府,待風頭一過,咱家自然會給你送信。”
一聽這話,柳乾麵色唰地慘白。
回平陽府,他還有命回來嗎?
他擡眼死死盯著秦大,沉聲道,“秦公公當真不願意幫我嗎?我可是為您做了十多年的事,您在宮中的打典的金銀大部分都有我一份,您當真這麼狠心?”
秦大麵色一厲,“柳乾你敢威脅咱家?!”
“我不敢,我隻是希望秦公公可以幫我一把,讓柳家生意重新站起來,隻要秦公公幫我,我往後就隻專心為秦公公辦事。”
“公公不是喜歡金銀和美女嗎?我都可以替公公完成,即便是我的親生女兒也可以獻給公公……”
“混賬!”秦大冷著一張臉,“你以為咱家和你一樣無恥嗎?柳乾,咱家已經給你指了一條路,要不要走就看你自己了。”
柳乾握拳,被凍得青白的麵容有些發青。
他死死瞪著秦大,看著對方高高在上的神情,知道秦大這是準備徹底放棄要殺他了。
“秦公公,您是不是忘了十六年前,是我將那東西交給您,您才有今日地位?”
“放肆!”秦大目中盛滿殺意,看來這柳乾當真留不得了。
“秦公公是想殺了我?”柳乾卻並不害怕,他湊近秦大,一字一句道,“公公莫不是忘了當年那個孩子?”
秦大想到什麼,眼睛驟然一縮,一雙吊哨眼滿是陰森之色,冷冷盯著柳乾。
“你什麼意思?”
“當年那個孩子並未死去,如果她知道當年之事,公公覺得這件事可大可小?”
秦大的麵皮因為激動都在劇烈發顫,他一把揪住柳乾的衣襟,雙目死死盯著他,“你竟敢騙咱家!當年你送來的那個死嬰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