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夫人仍舊反對:「不行!」
老爺子不理睬,問秦棠,「秦丫頭,那你呢,你願意和賀年結婚麼?」
張夫人一雙銳利的眼眸立刻掃向秦棠。
張賀年更用力握緊秦棠的手,她整個手都是冷的,毫無溫度。
大家的注意力集中在她身上,極具重量,沉甸甸的,讓人喘不過氣。
秦棠用力回握張賀年的手,認真且堅定回答老爺子:「願意,我願意。」
張賀年唇角彎起,「她有了我的孩子,不結也得結。」
張夫人問:「她真懷孕了?你們什麼時候搞一塊?要是讓我查出來你們撒謊騙人……」
張賀年打斷,「我說過了,隻要她回來,有的是機會。」
張老爺子發話:「行了,事已至此,說什麼都晚了。我本來不想插手管這事,但秦丫頭都懷了賀年的孩子,張徵月又要離婚,不能委屈了秦丫頭,更不能委屈了張家的孩子。」
張夫人重重跌坐在椅子上,深深嘆了口氣。
白費勁。
花了這麼多心思,倒頭來,還是被張賀年鑽了空子。
張老爺子還說:「等張徵月離完婚,你們再去領證,先不著急。」
「我還有件事要說。」
「你說。」
「爺爺,我需要父親和母親做個保證,不會再拆散我們倆,不要再絞盡腦汁想餿主意送走棠棠。」
張夫人急了:「什麼絞盡腦汁想餿主意?!」
張父一樣沒好脾氣,「張賀年,注意你的措辭!」
張老爺子的拐杖敲擊地闆,「賀年難道說錯了?誰送秦丫頭出國?還把髒水潑給秦學,真當我老了,什麼都不知道?我隻是懶得插手,從現在起,誰敢反對賀年和秦丫頭,都給我滾出去!別跟我姓,一個兩個,為老不尊,也沒見你們小時候對賀年上點心,老了,就知道指指點點,安排起他的事來,別怪賀年不服你們,你們自己看看你們像什麼話!」
老爺子一番話下來,張父和張夫人徹底偃旗息鼓,尤其是張夫人,再不甘心,也不得不聽老爺子的,老爺子還是有威懾力的。
老爺子沉了沉氣,又問秦棠:「秦丫頭,你覺得怎麼樣?」
「我都聽您的。」秦棠放聰明了,知道該聽誰的。
老爺子對他們倆擺擺手,「去吧,處理一下傷。」
張賀年拉著秦棠上樓了。
陳媽提著醫藥箱趕緊跟上。
正廳裡就剩下三個人。
……
房間裡,看見張賀年身上青紫,皮帶打出來的傷特別深,慘不忍睹的,後背胳膊上都有,交錯縱橫。
秦棠眼淚再度湧出來,心疼極了,她隻挨了一下就知道有多疼了,更別說他了,挨了那麼多下,之前也被打。
陳媽同樣心疼,「唉,你爸爸也是的,你多大的人了,還動不動用家法,你也是,下次可以躲就躲,別總挨打。」
張賀年毫不在意勾了勾唇角:「不打,他撒不了氣。」
秦棠翻出葯來,問陳媽:「陳媽,有冰袋嗎?」
「有,要冰袋是吧,我去拿。」
「謝謝陳媽。」秦棠擦掉淚水,手背上都是淚水,擦都擦不掉。
等陳媽一走,張賀年從床上坐起來,擁著秦棠,伸手溫柔拭去她臉上的淚水,又握住她的手,輕輕吹了吹氣,「手怎麼樣,疼麼?」
「我不疼,疼的是你,你身上那麼多傷,每次都是你受傷……」
「這點算什麼,何況值了。」張賀年高興了,可以光明正大,不用偷偷摸摸了,原本他就不願意偷偷摸摸,那不是他的行事作風。
「你是故意的……」
張賀年不置可否,勾了勾她下巴,「不哭了,哭成花貓了。」
秦棠更內疚了:「對不起,我以為我能幫上什麼忙……」
「有,還有你要做的事。」
「懷孕麼?」秦棠知道自己是沒有懷孕的,她明顯沒料到張賀年會跟他們撒謊說她懷孕了。
張賀年食指勾她的下頜,湊過去就是一個吻,輕輕柔柔,「可以不懷,不過得演出你懷孕,我會安排一份假的孕檢單,等領了證,塵埃落定,到時候假的也無所謂。」
秦棠說:「可以真的。」
「棠寶願意麼?」
「嗯,願意。」
張賀年揉了揉她頭髮:「那得從長計議,等我戒煙戒酒。」
否則質量不高,他不想她遭罪。
這種事說不準的,他不敢拿秦棠來賭。
陳媽拿來冰袋,秦棠敷在他紅腫的地方,越看越心疼,心臟都揪成了一團。
……
樓下,張父一言不發坐在角落。
張夫人站起來,「我去看看賀年。」
「坐下,沒你事。」張老爺子不讓。
張夫人:「爸……」
「秦丫頭的媽媽怎麼回事,被你囚禁了?」
張夫人臉上一窘,「我沒有,您別聽賀年瞎說!他是栽贓!」
「呵,最好不是!」
張夫人極力開脫:「我送她媽媽去療養院,是為了她好,我可從來沒有虧待過她媽媽,您要是不相信,可以去療養院看就知道了。」
「我還不了解你?你什麼行事風格,我還不了解,賀年都不願意回家,你但凡是個稱職的母親,他會走到今天這步?我看,都是被你們倆逼的,他沒瘋是他命硬,你們就沒讓我省過心!」
老爺子回州城躲清凈就是為了躲他們夫妻倆,尤其是張夫人,老爺子是看不得一點。
張夫人正要說話時,接到張徵月的電話,張徵月來電話告知秦學不願意離婚,她準備起訴秦學,打離婚官司。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張夫人頭疼道:「秦學為什麼不同意離婚?」
「他要張家幫他度過這次的危機,不然不會離婚。」
「他想得美!在外面乾的那些勾當,還想拖我們下水,他想都別想!」
張夫人猛地一拍扶手,轉而想起萬一張賀年和秦棠真結婚了,那還是甩不掉秦學這個大麻煩!
掛了電話,張夫人和張老爺子說了這情況,張老爺子說:「秦學和秦丫頭媽媽不是早離婚了麼,秦丫頭又是成年人,不需要他養,能有什麼關係!」
「話不是這樣說,就算秦棠不認,可皿緣是斬不斷的,怎麼說他都是秦棠父親。」
張父說:「讓賀年和秦棠先不著急領證,等秦學事情過去再說。」
張夫人瞬間有了自己的打算,盡量拖著他們倆別領證,最好等孩子生下來,那樣還有機會拆散他們倆,她不能允許張家和樓家染上一丁點醜聞!
……
張賀年先給秦棠的手上藥,仔細塗抹,他問她疼不疼。
「還好,能忍。」和他比起來,她這點真算不了什麼。
張賀年照著陳媽的話問了一遍秦棠,秦棠搖頭,說不餓,反過來問他餓不餓。
張賀年學秦棠搖頭,陳媽一旁看得偷笑,「那你們歇會,不打擾你們倆相處。」
房間隻剩下他們倆個,張賀年一個眼神,秦棠心領神會,卻裝傻,「你不能洗澡,塗了葯的。」
「不洗澡不舒服。」
「可以擦一擦身體。」
「幫我?」
「嗯。」他都這樣了,也隻能是她代勞,「那我們晚上不走麼?」
「怎麼了,怕了?」
秦棠對張家有心理陰影,之前被關在三樓的房間好幾天,「有點。」
她如實說。
「不用怕,我不是在麼。」
房間門突然被敲響,門口傳來張夫人的聲音,「賀年。」
秦棠立刻站了起來,警惕看著房門,又看張賀年。
張賀年沒穿衣服,剛上過葯,屋子裡都是葯的味道,不太好聞,「有事?」
「我來看看你的傷。」張夫人說道。
「不用了,困了,要睡了。」
張夫人隔了一會才說:「你開個門吧,我進去和你說點事,關於你和秦棠的。」
秦棠雙手都不知道怎麼擺。
張賀年眼神安撫秦棠,「一切有我,不怕。」
秦棠才點點頭。
開了門,張夫人進來,秦棠站在一旁,張賀年坐在床邊,張夫人進屋先查看張賀年後背的傷勢,頭皮一緊,說:「你爸下手也太狠了!」
張賀年拿過襯衫平靜套上,反問道,「您要說什麼?」
「秦學要和你姐姐打離婚官司,他不願意離婚,所以你和秦棠領證的事隻能拖一拖,等你姐姐離完婚。」張夫人一頓,看向秦棠,「你既然有了賀年的孩子,我不認也得認,有個前提我得說明白。」
「你父親的事不用我再多說,想必你也清楚,你要和賀年在一起,必須和你父親切割乾淨,免得你父親的危機影響到我們家。」
張賀年蹙眉,不滿意張夫人對秦棠教育的口吻,「她的事,我管,不用您費勁。」
「我隻是提醒她,作為你的母親,我所做的事都是為了張家,為了你,為了以後。」
「說完了?」
張夫人說:「總之,我要說的就是這些,你今晚不用走了,好好養著。」
說完張夫人就出去了。
秦棠關上門,回到床邊,「你別和夫人生氣了,其實就算夫人不說,我也不會和我爸再來往,我隻認我媽媽。」
張賀年嘆了口氣,擁住她的腰,「抱歉,你受氣了。」
「沒關係,這種情況比我預想的好太多了。」秦棠不是貪心的人,能讓張夫人鬆口確實不容易了,至於張夫人的態度,她不會在意。
張賀年揉著她的後頸,掌心滾燙,臉色不太好看,說到底,他不想讓她受委屈,張夫人會是這般態度說明她心底還是不服,於是張賀年下床,拿上手機,「走吧。」
秦棠一愣:「去哪裡?」
「認床,睡不著。」
張賀年帶秦棠下樓撞上陳媽,陳媽問他們倆:「這是怎麼了,餓了麼?」
張賀年:「時間不早,該回去了。」
「回哪去?」張父的聲音傳來,從樓上下來,「幾點了,還回哪裡?」
張賀年脾氣可不小,拉著秦棠就走。
張賀年帶秦棠走到院子,陳媽追了出來:「秦小姐不是懷孕了麼,就別折騰了,我鍋上燉湯了。」
「不用了,陳媽,下次再喝。」張賀年對陳媽態度比較好,不用對付張夫人那套應付陳媽。
「那你說說這是怎麼了嘛,好端端的,是不是又和夫人吵了?」
「秦棠是我喜歡的人,也是我以後要娶的人,這個家始終不歡迎她,我也沒必要再留下去。陳媽,您明白我是什麼脾氣,我無所謂,可是捨不得自己的女人受委屈,否則算什麼男人。」
陳媽眼眶一下子紅了,「可憐的孩子。」
陳媽低頭擦了擦眼淚,知道他們倆一路走來不容易,都這麼多年了,張賀年癡心不改,卻被家裡再三難為,秦棠也吃不了不少苦頭,陳媽說:「那我也不留你們了,我明天再給棠棠燉湯,做好吃的,給我個地址,我送過去。」
「辛苦了,陳媽。」張賀年信任陳媽,給了地址。
秦棠是真不好意思:「謝謝陳媽,不好意思,給您添麻煩了。」
她沒有懷孕,讓陳媽這麼操心。
陳媽握了握秦棠的手,不知道怎麼地,其實之前見到秦棠第一面,她就很喜歡這孩子,看著討喜,乖乖的,很溫柔,長得也漂亮,怪不得賀年喜歡她,一門心思都在她身上。
「孩子,你要照顧好身體,剛懷孕,頭三個月特別不穩,一定要多注意,賀年,你好好照顧她,要是有什麼不懂的可以來問陳媽。」
張賀年說行。
張賀年和秦棠前腳剛走,車子駛遠,張夫人在樓上看見車燈了,立刻下樓問陳媽,「賀年走了?」
「是啊,剛走。」
「怎麼就走了?什麼意思?」張夫人剛洗完澡,穿著睡衣,好不容易消停,什麼意思,招呼都不打。
陳媽沒有回答,忙完手頭的活才問:「夫人您還有什麼事麼,沒事我也去休息了,明天還要早起。」
「你去吧。」
張夫人納悶了,回到房間找張父,張父戴著眼鏡在看報紙。
「賀年什麼意思,又走了?」
張父一聲不吭。
「你說話啊,什麼意思,你又啞巴了?」
張父才開口:「你要我說什麼,我又不知道,你去問張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