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無欲則剛
天牢官署。
周易推門進去,躬身施禮。
“牛叔,你找我?”
牛校尉放下示意周易坐下:“你小子這手段,使得也忒粗糙了,不怕錦衣衛查?”
剛剛聽了獄卒彙報,牛校尉斷定是周易使手段害死劉侍郎,這種事在天牢屢見不鮮。官員将政敵送進天牢,未免政敵翻身,會花一筆銀子買命。
“牛叔什麼意思,咱可是老老實實送飯。”
周易裝傻充愣,沒有否定也沒有承認。
劉侍郎與羅虎屍體都涼了,可以說死無對證,然而也不是沒有風險。鳳陽國并非律法至上,有罪無罪全憑上面說了算,三木之下何求不得?
牛校尉哼了聲:“難怪雷大人與我說,這天牢裡面,你這小子最是狡猾!”
“雷大人謬贊。”
周易笑着說道:“羅館主在京城有處宅子,藏了幾千兩銀子。銀子歸牛叔,拳譜歸我,宅子歸那個寡婦。”
“講究!”
牛校尉稱贊一聲,看周易愈發滿意。
甯願分出自己的利益,也完成答應羅虎的事,牛校尉自認為做不到,畢竟欺負寡婦吃絕戶這種事情,實在司空見慣。
“畢竟羅師傅與我有傳藝之恩。”
周易本不願出風頭,滋補藥方也不是最重要,而是真切的想讓劉侍郎死。
劉侍郎,是個真小人!
這種人做事毫無底線,不一棍子打死遺禍無窮,萬一哄得新皇高興了,又官複原職,周易就隻能逃之夭夭了。
牛校尉好奇道:“早就知道你沉迷武道,可練出什麼名堂?”
“我自幼身子骨弱,練武就是強身健體。”
周易拿起桌上茶杯蓋子,握在手中撚了撚,轉瞬化作一捧粉末。
牛校尉當年也去過武館,值守受不住鍛體的苦累,連皮膜都沒練成,卻也懂得武道境界劃分。
“鋼筋鐵骨,握石成泥,你小子不聲不響的竟有如此實力?”
“十年如一日不辍,又從未斷過滋補湯藥,天賦已經算是下下等了。”
周易所說并非謙虛,按照魏昌所說,江湖上七八年便能煉筋骨,然而混江湖的可沒時間天天練功。
羅師傅的真傳弟子,自幼湯藥洗澡内氣蘊體,十六七歲就已經筋骨大成,号稱将來有望先天宗師。
周易羨慕并不嫉妒,畢竟那位天才弟子,已經死在了亂軍當中。
活着,才是一切之根本。
誰活得長,熬死了同行,你就是一代宗師!
牛校尉啧啧贊歎:“你小子在江湖上也是二流高手,怎麼不去闖蕩闖蕩,可比窩在這給人送飯痛快多了。”
“二流算個屁,京城十大武館,館主都是煉髒高手。傳聞金刀武館的陳師傅,已經開始洗髓,有倒拽九牛扶梁易柱的神力,結果連個全屍都沒留下!”
周易聳聳肩說道:“争來争去落得個全家抄斬,哪有我這般安穩舒服?”
宇宙的盡頭是考公!
周易已經站在了宇宙盡頭,況且天牢位卑而權重,油水豐厚又不涉官場鬥争,簡直是完美!
牛校尉聞言,目光閃爍,忽然問道:“你小子說說,我這次能升司獄嗎?”
周易沉默片刻,搖頭道:“難!”
“怎麼說?”
牛校尉正了正身子,這個問題他問了不少人,全都在恭喜和拍馬屁。
所有人都認為,天牢下任司獄,非牛校尉不可。
外人敢進來,不懂天牢的規矩,用不了多久就住進牢房了!
周易斟酌後說道:“雷大人為求減罪,必然向朝廷交代龍逆謀劃,新陛下怎麼敢信任牢中官吏,大可能會空降一位心腹為司獄。”
十年天牢生涯,周易早已經發現。
天牢官職流動性太低,幾乎成了世襲罔替一般。
雷司獄父親是校尉,牛校尉的爺爺是前司獄,就連周易的父親、爺爺都是獄卒。
朝堂四品禦史中丞的住處都是租的,微末胥吏周父在神京買了宅子,當然人家禦史可能是裝窮,不過也足以說明天牢問題。
牛校尉不服氣的哼了聲:“咱這兒明裡暗裡各種規矩,不懂行的來了,能管得了嗎?”
“人家确實不懂規矩,但可以讓錦衣衛抓人,咱這誰禁得住查?最後所有人都換了,所有規矩都是人家定!”
強龍過江倒黴的不是龍,而是被碾成渣渣的地頭蛇。
周易見牛校尉臉色發黑,連忙表忠心道:“牛叔放心,我定是支持你的。”
“你個送飯的能有什麼用處?”
牛校尉歎息道:“雷大人也是這般勸我,他當年投靠龍逆,才有了抄家流放之禍。否則雷家幾代天牢校尉,無論哪朝哪代,都不會缺富貴!”
朝廷勳貴還會逐代減爵,五世之後祖蔭耗盡,與庶民無異,天牢卻是個能傳子子孫孫的鐵飯碗。
“牛叔不必憂慮,若是新來了大人,您就一力輔佐!”